云栖迟想得头疼, 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腰间的配饰。摸着摸着他似乎反映了过来, 低头一看, 手里的配饰正好就是睡醒时昨天送的那个粉碧玺海棠花。
看着手掌心里的宝粉色的海棠花,他脑中灵光一闪,眼睛都亮了。
想到这一点之后,云栖迟抓起之前被扔到桌子上的毛笔就画了起来。其实就是在水滴的表面上画了一朵海棠花, 看起来没什么新意, 不过水行时应该会喜欢。
解决完这件困扰了他很多天的问题之后,云栖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把设计好的图纸放在了一旁, 玉雕的师傅已经找好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学着。师傅教的时候看上去很容易上手, 但当自己亲自拿着刻刀的时候,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地艰难。
云栖迟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到这个地步,他似乎有些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这是我的心意,只是为了感谢对方罢了。”
看透这一切的落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看云栖迟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这件事她帮不上忙,只好在别的地方替对方出一份力了。
*
“明晚就是宴会了,主子要亲自去参加吗?”落霜站在云栖迟身旁,把打听到的名单递给了他,“这些是镇安王邀请的名单,不过有几个人并没有同意。”
云栖迟接过来看了一眼,他大致地扫了一下名单:“那几个人不重要,明晚我亲自去,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够不去看呢?”
他笑盈盈地说道,眉梢眼角透露出来的笑意似乎对明晚的宴会很是期待。
落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准备礼物这件事一项是由凝晚负责的,只不过他们现在互相怀疑着,她有些拿不准了。
“这次还让凝晚准备吗?”落霜问道。
云栖迟把名单合上,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对方应该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做手脚,还是让凝晚准备拜礼吧。”
“好,奴婢这就去告诉她,让她早早地准备好。”落霜想了想库房里的东西,在心里大致拟了一个礼单。
暮春时节,夜晚的风很轻柔。书房的窗户半开着,一阵夜风溜了进来,吹得书桌上摊开的书哗哗作响。
云栖迟眼睛向下一瞥,伸手按住了不断犯罪的书页,语气平静地说道:“明天晚上你和凝晚和我一起去参加宴会。”
“主子是想要把她放在身边盯着?”落霜眉头轻皱,她抬手把被风吹散的碎发拢在了耳后,然后继续说道,“宴会上人多眼杂,她要是想做什么手脚怎么办?”
云栖迟故作高深地弯唇一笑:“没有对方的指令,她是不敢轻易动手的。”
“奴婢明白了。”落霜没有再多问,“时间不早了,奴婢却让小亭子准备着。”
“嗯。”云栖迟点了点头。
小亭子早就让下人把热水烧好了,一直在灶上温着,得了落霜的吩咐之后连忙让人把热水抬了进去。
云栖迟从书房回到寝殿的时候,小亭子刚好把沐浴的事物准备好。
看到他来了,小亭子连忙笑着凑了上来:“殿下,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满脸笑容的小亭子,云栖迟挑了一下眉:“今天怎么这么高兴?难不成是有什么喜事?”
小亭子憨厚一笑,伸出手挠着后脑勺,笑呵呵地回答道:“没什么喜事,奴才领俸禄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皇后娘娘,娘娘给了赏。”
“像你这种没出息的样子,是本殿下克扣了你的俸禄?”
云栖迟笑着看了他一眼,看样子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小亭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殿下听见这个消息后会生气呢。
“没没没!殿下可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子了。”小亭子连忙摆手解释道,“只是皇后娘娘听说奴才是伺候殿下的,便给了些赏钱。”
云栖迟微微颔首,眼里透出来几分深思:“既然给了你,那就拿着吧。”
他说完之后抬手在小亭子头上敲了一下,吩咐道:“行了,你就乐着吧。”
小亭子呵呵一笑,看上去十分的憨厚。
等小亭子出去之后,云栖迟的脸便沉了下来。皇后几乎很少出面,这次出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绕到屏风后一边紧着衣服,一边低头深思:皇后膝下无子无女,平日里也为人和善。除了几个月前的洗尘宴那一次,自己就很少见过皇后了。
云栖迟可不相信皇后会无缘无故给小亭子赏钱,难不成是想要收买对方?只是小亭子心里藏不住事,被他一眼看得出来。
小亭子和凝晚不同,后者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前者是内务部直接派来的。再加上这么久的观察,小亭子并非眼线,反倒是十分的忠心耿耿。
估计皇后也没有想到小亭子会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他。
云栖迟轻哼一声,他坐在浴桶里,不断往上升腾的白色水气弥漫着,将他那张昳丽惊艳的脸给遮挡在水雾之中。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他闭上了眼睛,纤长漆黑的眼睫上瞬间凝结了一层水珠。
被屏风隔挡的一小片地方水雾升腾,乍一看宛若仙境。漆黑如墨的长发沾了水,一绺一绺地紧贴在白如雪的背部。水声阵阵,仿佛是在撩拨着谁的心弦一般。
沐浴过后云栖迟并没有上床休息,反而是坐到一旁写写画画着什么东西。
一张不大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乍一看这些人毫无关系,但他们名字中间的关系线却表明了这些人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云栖迟写完之后搁下笔,低下头轻轻地吹了吹还没有干透的墨迹。等到墨迹干透之后,他拿起那张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上面的人名是他到现在安插在各处的眼线,下至狱门小卒,上至从三品官员。倘若有外人看见这张关系图之后定然会惊讶不已,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些人竟然有着密切的关联。
云栖迟想起来被落霜安排到荒北的谢世客,对方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将荒北治理得井井有条,这让云渐燃心悦不已。
毕竟在外人眼中,谢世客可是受到皇帝青睐平步青云的寒门子弟,为了这份恩情,对皇帝忠心耿耿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一想到荒北,云栖迟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来当初水行时在信上说的那件事情:云渐燃为了和长月国友好相处,将荒北暗地里割给了对方。
云栖迟冷笑一声,纤长的眼睫垂了下来,遮挡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既然荒北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别人就别想再要回去。
这张关系图上还有很多熟悉的人,云栖迟把这些人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后,就把写好的关系图折起来收好了。
现在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的争夺越来越激烈,也正因为如此,云栖池才敢放手一赌,赌云落鞍不会放弃这次搭上镇安王的机会。
他吹灭了蜡烛,然后站起身借着月光走到了床边歇下。
月光刚好透过窗户落在了床边,多余出来的一片洒在了云栖迟的脸上。银色略显清冷的月光衬得他白皙如玉的脸像是涂了一层银粉。
看起来单纯无害,清冷如仙。
云栖迟睡前还在想,或许用不了多久,他的真实面貌就会被外人所知,之前的温顺早就该卸下来了。
这么想着,他逐渐地睡了过去。夜风轻拂,像是一双温柔的手。
一夜无梦。
第二天的时候,凝晚已经把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了桌子上,她表面上看起来冷静自持,实则心里揣测不安。
不是在怀疑她吗?这次怎么还让她准备礼物?甚至昨晚听落霜的意思,自己今天晚上也要跟着去?
凝晚手心紧张得出了汗,但双方现在都没有挑明,她只好保持着原样,做出一幅认真的掌事宫女样子。
她这幅紧张的样子被落霜看在了眼里,只不过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罢了。
云栖迟醒来之后,一推开门就看见她们两个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怎么了?你俩像个门神似的站在这里。”他笑着打趣道,仿佛对刚才有些紧张的气氛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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