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娥:“能吧。”
众人的目光从钱贵身上转到她的身上。
被旁人这么注视,聂清娥显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
不过众人皆是心急如焚,难以留心更多细节。聂清娥的这丝紧张,就只有丈夫卢青,加上已经猜到他们夫妇二人古怪的白、梅二人知道。
念及如今所言之重要,聂清娥也不耽搁,迅速开口,道:“我只是这么一想。但那些宾客白天就是寻常村中人的模样,讲话做事也没什么可疑地方。我想,他们虽是会对外来者心有觊觎,可总得来说,还是遵循着一个大规则——按照参加文哥儿满月宴时该有的样子行事。”
众人想着她的话,有的点头,也有的若有所思。
聂清娥无心分辨这些,继续快速说:“这么一来,重要的就是谭家人的态度。就像是我们,如果谭员外邀请我们留下了,我们就能留下。如果不能,他们才要离开——所以,眼下最该想的,还是如何说服谭员外。
“退一万步说,哪怕这一计当真无法实现呢?咱们也得尝试一番,才能去想下一步要如何走。”
她说到这里,君家兄弟、钱贵还要犹豫究竟如何说服谭员外,但白、梅两人心中已经有底了。
就像是聂清娥说的,只要谭员外开口了,村中人就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
为什么?当然因为她自己就是“顺理成章留下来”的一员。
……
……
说服谭员外的重任,还是落在了钱贵身上。
想到要去和一个游魂单独相处,钱贵一阵压力。尤其是有谭员外邀请他们的事情在前,钱贵不得不考虑到一个问题:山匪们对他们心怀恶意是真的,可谭家人呢?拨去那层友善热情的表象,其实谭家人也恨不得把他们拆筋剥骨吧。
但是害怕是一回事,硬着头皮上阵又是另一回事。
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光是“饥饿”一项就能弄死他们。
既然要做点什么,让凶残的鬼魂互相残杀,就是最适合他们的答案了。
想通此节,钱贵腰杆儿挺直了许多,去找谭员外时,也能露出恰到好处地混合了镇定、忧心、踟蹰的神色。
他把人叫到一边,一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看得谭员外大手一挥:“老弟,有什么话,定要直说!”
钱贵继续欲言又止。
谭员外就皱眉,低声问:“可是觉得我家今天招待不周?唉,也是人手不够。玉娘还说呢,今晚就让村里帮忙的妇人早点走吧,否则她家来了一群叔伯,实在不方便让妇人们久留。可这哪能行呢?不是彻底没人做事儿了!”
钱贵心神一晃,暗道:“原来谭家今晚只有几口人留下,其中还有这方面的缘故。”
谭员外又说:“老弟是从繁华地方来的,也难怪家里备下的东西如不得老弟的眼了。”
钱贵说:“不是的。”
谭员外看他。
在员外的注视之中,钱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前面白、梅等人教他的台词说出口。
“是与我同行的几位江湖客,”他面不改色,“他们在老哥家转悠的时候,发现了几处被做了标记的地方……老哥,你这家里,怕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啊!”
嗯,假的。
但这足够引起谭员外的关注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见啦~
第48章 准备
仍然是后罩房。这一次,一众外来者中多了个谭员外。
他满脸焦色,与白、梅等人确认:“大侠们说得可是真的?我们家当真是让人盯上了?”
明明是刚编出来的谎言、自己留下的标记,白争流却能面不改色,道:“正是。员外若有不信,可以亲自去外间查看。标记就是在前门处做下的,两个套在一起的圆圈,意思是‘此户人家有肥羊,又无防守,可以尽取’。”
“怎会如此。”谭员外面色发苦。
梅映寒看他,温和问:“员外不妨想一想,这段时间,可有接触外人。”
“外人?”谭员外苦笑,“自从文哥儿生出来,也不光是摆宴这几天了,只要有人从我家门前经过,我都要散些糖馒头、红鸡蛋出去。要说外人,是,其中是有颇多陌生面孔。唉,难道我就是这么给自家招了祸?”
他神色沉痛,旁人看在眼里,只觉得不似作假。
这么看来,谭员外在“留下钱贵一行”上或许有些作为鬼怪的直觉,可他的思维逻辑还是按照死前运转。
——他们说服对方的概率很大。
“依照标记的意思,山匪过来,约莫就在这两天了。”白争流有意给自己的话里留了些余地,“员外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吧。”
“对!”心绪煎熬中的谭员外一个激灵,“报官。对,我要报官——可今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赶去城中怕是已经傍晚。纵然真能说动官兵,等他们来了,也已经入夜!”
白争流缓缓“唔”了声,说:“还是要让人去就一趟。只是不能光想着依靠官兵,若是今晚山匪就来了……”
很好。铺垫到这里,谭员外已经在用充满期盼渴望的目光看众人。
白争流眼神微闪,趁势提出:“员外留我等招待,我等自然知恩,不会坐视不理。”
谭员外大为感动,“白大侠!”
白争流却又摇头,说:“可我们毕竟只有六人……钱大哥没有武艺在身,他不作数。员外这边,却有病弱的秋哥儿、刚刚生完孩子的孟娘子,另有一个文哥儿。我只担心护不住你们。”
谭员外犹豫了,“这?对,还有亲家的几人,我这就把他们叫来商量。”
白争流轻声说:“正该如此。孟家三叔、四叔皆是习武之人,大伯与堂兄也颇强健。不如把报官之事交托给他们,以他们的脚程,兴许还能早些到呢。”
谭员外听着这话,似有心动。但还是踟蹰,道:“他们有四个人呢,倒也不必全都出去。”
白争流想了想,倒也没反对这点,“也是。事不宜迟,不论有几人去,他们都是走得越快越好。这样,员外你先去与孟家叔伯、兄长说明此事,等到有人出发了,我们再商量后面要怎么办。”
谭员外凝重点头。再看刀客一行时,他眼里的感激更胜一重:“多亏有几位大侠在!否则的话,我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白争流听着这话,安静了片刻才回答:“我等行走江湖,路见不平,铲奸除恶,原先也是分内之事——没有时间耽搁了,员外快去吧。”
谭员外匆匆离开。
他走了,又只留下外来的几人。
钱贵还是担心:“把孟家几个人留下来,当真可行吗?”
白争流捏捏眉心,道:“谭员外说得也对,直接把他们四个全都打发走,未免太奇怪了。就让其中一人或两人离开,去给山匪通风报信。剩下的,大不了咱们多盯着点儿。”
钱贵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白争流朝他笑笑,不再说话。
后面就是等谭员外回来,这期间,刀客抱着二十八将长长出神。一直到有人将一杯热茶放在白争流面前,他才转回心思。
抬头一看,面前正是梅映寒。
“拿咱们的水烧的。”梅映寒道,“茶水也是从外面带来,可以喝。”
白争流听着他温和平静的语气,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宁静下来。
……原来在这之前,他还曾焦灼过吗?
白争流忍不住一叹。
他没拒绝梅映寒的好意。说了句“多谢”,便捧起茶杯。
行走江湖多年,风餐露宿、吃冷嚼干对刀客来说都是寻常。他并不觉得辛苦,可在这种危险时候,有一杯热茶在手,也真的是件非常舒服的事儿。
白争流想:“该说梅兄不愧是‘大师兄’吗?这般体贴……”唇角露出一个隐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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