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可不是空口胡说,前面也讲话了,香师、弟子死了七七八八,这意思就是,还是有人活着逃出来了。只是容貌损毁、身子也半残了,后半辈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这些真相,也是那些人传出来的。他们回想,说着火的那天夜里,自己是嗅到了酒味。
“当时还以为是哪个输掉的人在借酒消愁,或者干脆是有人预备以酒入香。没想到,真没想到啊!那会儿嗅到的,就是几个时辰之后的催命符!”
到这里,“御香坊往事之郝全口述版”就算是讲完了。
商人长吁短叹,既惆怅于自己毕竟还是没有赴那一场罗城之旅,又对白、梅拿出的御香坊香粉恋恋不忘。
他一边一下一下往上面瞄,一边随口又提了一句:“那以后,就有周遭居民一直听到御香坊旧址传来哭声。尤其是晚上,人人都说,那是御香坊的冤魂在发出动静。
“我倒是觉得,多半只是风声吧。唔,至多是有人趁夜前去祭奠,毕竟以御香坊为中心,罗城、罗城周围的一片儿地方都是人人从小学香、人人都要懂香的。再说,他们自己的家人亲朋没准儿正是御香坊里的亡魂。去哭一哭、烧点纸,不是再寻常不过了?
“至于那‘有人路过御香坊,立刻就失踪了,被其中冤魂当做替死鬼’的说法,我可是半点儿都不相信的。这不是埋汰人呢吗?人都没了,还让他们不得安宁!”
说到最后,郝全的嗓音太高一些,语气也变得激昂。
白、梅能看出来,他是真心这么觉得。但是,两个人的重点却不在郝全的判断上。
两人平静无波了半晚上的表情出现裂痕。眉毛拧起来,表情一点点变成了思索、凝重。再之后,他们一前一后开口,朝郝全问:“郝大哥,当真是有人失踪了吗?”“郝大哥,你说的失踪,究竟?”
郝全一愣。
他心里忍不住想:“我说什么来着?悲天悯人!听了这么些话,两个大侠还能留意这些细节。”
“话能传成这样,”商人给白、梅分析,“多半是真有。但是,说是冤魂作祟就太夸张了。我觉得,要么是有人借着御香坊之案的风头行凶。无论是杀人,还是那些丧尽天良的拐子。
“要么,根本是人本身就想躲想逃。”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
第133章 罗城
平心而论,郝全点出的这两种可能性不无道理。
但等夜色更深,白、梅两人歇下、各自静静思索……第二日起身,他们怀着想了一夜的结果看向对方,开口:“映寒,咱们——”
“争流,你我……”
刀客剑客同时停顿。
又一起无奈道:“你也想去罗城?”
“你也觉得该去罗城?”
话音交叠在一起,两个人目光相对。过了片刻,一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好吧,看来情郎与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这么一来,昨晚、今早想到的那些拿来“说服”对方的说辞就没有作用了。
无论白争流还是梅映寒,听了郝全的话,都对御香坊那边的真正状况十分在意。
“替死鬼”“冤魂”一类说法,放在一年前,两人定然也是不放在心上的。但现在,御香坊的状况,却总让他们想到谭家。
万一那些传闻是真有其事呢?如果两人放任不管,御香坊却真的有问题,又有多少人会栽在上面?
想到这里,白、梅再无法静心。再意识到情郎做出了同样判断,两人立刻进入下一个环节。
白争流:“咱们不回天山,但这些程家叔叔、婶婶送的东西,倒是可以请郝大哥帮忙递回去,也好分给天栾、静姝他们。唔,师长们若能看得过眼,自然也要分上。”
梅映寒:“我这便写信,一并请郝大哥带回去,信上说明状况。”
计划完这些,两个人分头行动。
梅映寒取出笔墨,白争流则去和郝全商量送信、送东西的事儿。
乍听刀客这么一说,郝全明显发愣。他想不明白,明明昨天白、梅还是一副急着赶回门派的样子,怎么仅仅过了一晚,又说“想起另有要事,怕是一时不能回去天山”。
他近乎怀疑这是一句当面客套的话,事实则是自己昨晚某句话没有留意,以至于让两位大侠不喜。
这样的念头让郝全忐忑片刻,忧心地看向白争流。好在刀客的下一句话,就是“还得劳烦郝大哥,替我们……”大致列举出需要送回去的东西。
郝全眨巴眼睛,听着听着,心头重石一点点落了下来。
原来如此!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大侠们是真的有事要忙。而在忙碌之余,也没有忘记自己。借着“送大侠们行李去天山”的机会,他可不是能直接接触到其他天山之人。若是运气好一点儿,带过来的货物,能被直接包圆。心心念念的雪莲,也算有了门路。
郝全心头再次感叹自己昨晚的英明决定。他脸上笑呵呵,一口答应:“这有什么?大侠们莫要客气,把东西、信件留下就是。”又搓搓手,“只是不知道上天山是怎么一个流程?我是想着,口说无凭……”
人家凭什么要相信他是真的去送东西,而不是趁机混进去?
他是真正担忧。白争流看在眼里,微笑一下,说:“自然会给郝大哥信物。”
信物啊。郝全点点头,放心了,笑道:“我便说,大侠所想定然是周全的。”
两人讲话之间,梅映寒那边也写好了信。吹一吹纸页,将上面的墨痕吹干。而后他拿着信封走来,把它交到郝全手中。
郝全郑重接过。
双方在短暂相遇、认识之后,又迅速道别。
一边继续往西、往北,愈走愈是寒处。另一边则再度朝着大路向东,马蹄声声响起时,白、梅自己也十分感叹:“这一路,咱们算是走得扎扎实实吧?”
从接到玉涵、韩殊来信至今才过了多久?他们便在路上来回往复。先是去到宋家所在的镇子,闻说此地大案已经被判出结果,做案的宋家女婿“在逃”。再去景州,戏园子里,“扬善班”台下一片热闹。而后杜村、比杜村更远的地方。
两人策马踏过最后一点冬色。
愈往南行,周边青翠便更多。柳叶抚过眉梢,山野一片花草。农人开始春耕,灿灿日头之下,一片欣欣向荣。
白、梅继续前行,一玄一白的身影穿过田间,穿过城镇。穿过闹市,也穿过寂静无人的山岭。
在农人家中借宿,有孩子眼睛亮晶晶看他们,求他们讲在外行侠仗义的故事。在客栈留房,坐在窗沿边上,共享一窗月光。
时间推移、推移——终于,在天气真正暖和、周遭行人也穿上单裳时,两人抵达罗城。
这是一座南方大城,曾经因御香坊的繁荣而繁华一时。后来御香坊被毁,罗城也受到颇大打击。许多贩香商人再不经过,一掷千金的富商们也摇着头点头。过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如今仍有本地人在上面行走,可那份冷清、萧瑟,连初来此地的白、梅两个都能看出。
“哎呀!”这种情境中,唯一还能放肆笑闹的就是小孩儿了。眼看有孩子奔跑时不看道,差点撞在自己身上,白争流赶忙温和地把人一推,用上灵气内力,小孩儿压根没察觉到刀客的动作,还当自己是自己停下脚步。
这一停,也让他发现了自己身后的两个人。
小孩儿脑袋一歪,十分好奇地看向江湖客打扮的两个大哥哥。其中穿深色衣服的那个蹲下来,笑着与他讲话,问:“你是本地人吗?能不能和你打听一件事儿。”
小孩儿眨巴眼睛,看起来是有些认生。
白争流便给他变戏法:“你看,这是什么?”两只手摊开,上面都是空空如也。小孩儿正要不解,便见白争流手并拢、再摊开——咦,上面竟然多了一块麦糖!
小孩儿一下子就笑了。他问:“你们想打听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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