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不说话。
梅映寒:“二花,你不用怕。明日走的时候,我们两个会在最前。倘若真运气不好,碰到人了,也是我们去与他们打交道。”
二花还是不张嘴。
白争流:“我知道,虽然我俩说了很多,但对崆峒派的情形,你还是不了解,所以会有紧张。这是寻常事,等你真正到了,却能知道那个地方的好。”
二花:“……”
她手指绞在一起,面上的表情犹豫又挣扎。
最终还是告诉白、梅:“可我真的不敢走。你们也留下来吧,好吗?”
得,说了和没说一样。
白、梅无奈。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情绪。
二花可怜。在家的时候,被父母欺压。到后面,更是被爹娘亲手卖掉。
到拐子们手里后,还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她没有经历过正常的生活,不知道白、梅给她规划出的是一条怎样道路,无怪会如此忐忑。
白争流默默计划:“算了。她这边说不通,旁人定然有愿意归家的。待会儿,我与映寒去与那些孩子讲清利害。
“答应明天一早走的人多了,二花也没其他法子,只能与我们一同走。
“到后头,自然是我与映寒亲自带她去崆峒派。虽然多少要耽搁时间,可也不能为了‘不耽搁’,就不管她。
“说起来,还是不知道我俩身体怎么样了……”
忧虑一闪而过,表面上,白争流还是镇定模样。
他和梅映寒都没回应二花那句“留下来”。两人默契地选择岔开话题,提到:“对了,你前头也见过那些‘背经犬’,可有发觉……”
二花乱糟糟的头发下面,眉头微微拢起一点。
她嘟囔:“你们还是不答应我!”说着,倒也回答了白、梅的问题,“那些犬……是不是人啊?”
白、梅心头一紧。没想到,两人还在琢磨怎么用更和缓的方式与二花说明这点呢,小姑娘自己就提了出来。
白争流问:“你看出来了?”
二花舔舔嘴巴:“对!他们会说话,自然是人了。”
梅映寒说:“这……倒也是这个道理。”
女孩儿的话,虽然简单,却十分直接。
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为什么“能口吐人言的犬”能在市集上引起那么多人旁观,让拐子们宁愿丢掉不少“货”,都要拿孩子来制“犬”?
白、梅可不会相信,他们有什么法子能一次成功。他们看账本时也发现了,“三月羊”的买进卖出根本对不上。
那些旁观的、掏钱的人,听着由“犬”念出来的“人之初,性本善”,究竟是怀着怎样心思?
白争流略略一想,便觉得有寒意涌上心间。
他再沉默半晌,叹一口气,“总归,你知道这个就好。对他们,也要当做同伴,好好关照。”
二花一本正经地点头:“对,我们是同伴。”
白争流:“再有……我与映寒在前院那边藏了个这样的‘犬’。如今里头安稳了,我们想想办法,看能否将他带回来。”
二花立刻自告奋勇:“我与你们一同去!还能帮忙。”
梅映寒婉拒她:“不必。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二花:“唔,不要又是那些可以交给旁人做的事啊!你们说。”
梅映寒:“那倒不是。你看出那些‘犬’其实是人了,其他孩子呢,有没有看出来?……日后,不光是你,其他孩子也是要和这些‘犬’相处的。你得好好告诉他们,不得欺负‘犬’们。等我与争流想出办法,就帮他们恢复原状。”
二花想了想,“好。”
两边说定,各自动身。
临走之前,白争流额外分了一个油灯出来,好让二花也拿着照明。
借着火光,两人一点点走向前院。路上不免商量:“若是咱们说服了其他人,二花却还是不愿意走呢?”
话是白争流说的。他身侧,梅映寒叹了口气:“二花在她家里,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白争流说:“不过,她再不愿意,咱们肯定也是要带上她的。”
梅映寒:“先看看与其他孩子说明情况的效果?”
白争流沉吟。
梅映寒:“若是其他孩子配合,倒是好说。若是他们也和二花一样,被吓破了胆子……”
白争流轻声说:“那就没办法了,咱们只能用最糟糕的法子。”
他们的底线,就是“这个地方不能留”。
为了达到目的,违背孩子们的心愿行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梅映寒听出情郎话音中的郁闷,安慰他:“不一定会走到这步。说不定,用不了天亮,二花就想通了。”
白争流叹道:“这样自然最好。”
两人说着,总算到了前院。
“杂毛犬”还在草丛中待着。见到两人,喉咙发出激动的声响。
白、梅与他说明拐子们已经全部倒下之后,“杂毛犬”更是高兴地直接站了其阿里——站得很勉强,光是维持这个动作,就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
没一会儿,约莫只有两三个眨眼的工夫,已经承受不住,又倒了下去。
白、梅看在眼里,心知是不可能让他自己走了。一商量,干脆又回了主院。就地取材,做出一个小小的、恰好能容纳“杂毛犬”的架子。
两头是拆了桌子之后得到的木条,中间则是柔软的布料。
带着架子回到前院,白、梅小心翼翼地把杂毛犬扶到上面,气沉丹田!
小孩儿身体上,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好在就白、梅到底还是成功站稳,并且迈开一步。
他们预备把“杂毛犬”带到主院。找张床铺让他休息,最好找点儿拐子们自用的药品。
无独有偶,召集了同伴的二花也又回了前院。双方对上,二花先是一愣,随即高高兴兴道:“白哥,梅哥,我正要去叫你们呢!我们在厨房发现了好大一块儿肉,预备煮掉吃!对了,烧鸡还剩一个。上头虽然下了迷药,但能不能把迷药洗掉?”
也是只有小孩儿才能提出来的方案。好好一只做好了的鸡,洗掉之后还能吃吗?……不过,在旁人看来水淋淋的奇怪滋味,对这些孩子来说,兴许算得上难得的美味?
白争流看看月亮的高度,知晓距离天亮还早,便回答:“你们且吃肉,莫要动那烧鸡。等我们给这位朋友看好伤,再去厨房找你。”
“呀,他就是你说的……”二花凑过脑袋来看。
没看多久。以此刻白、梅的力气,要他们长久抬着架子,实在太为难人。两人很快与二花说明,便进到一边屋中。
将架子放下来那一刻,白争流险些把自己也“放下去”。
他擦一擦脑门上的汗,嘴巴里念叨:“伤药,伤药……”器脏出血的内伤暂时没办法,外伤却得好好处理一下。
刀客开始琢磨拐子们会把药物放在哪里。这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杂毛犬”身上。
白争流一下子皱眉:“你怎么抖成这样,是很痛吗?”
若真的太痛,恐怕是腹中伤口再度恶化了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311章 处置
想到这点,白争流登时心焦。
他开口询问:“可是之前受了颠簸?都是哪里痛,且与我说说……”
“杂毛犬”听他这么讲,并不回应。只是喉中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声,眼眶里也含了泪水。
白争流看在眼里,再怎么着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收回手,勉强开口:“罢了,你且休息。等到天亮,我们带你离开。”
“杂毛犬”听着,依然是“呜”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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