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十五年(69)
吻毕,薛行捧起陆湛的脸,郑重其事地告白:“我真的很喜欢你。”
“其实...我也挺离不开你的。”,陆湛羞得双颊酡红。
薛行亲亲陆湛通红的脸,越看越欢喜,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抱进怀里:“那么,做我男朋友?”
陆湛终于点了头:“好,做你男朋友。”
还不等薛行有所表示,卫清欢先像个小女孩一样跳了起来,使劲鼓掌欢呼:“完结了!终于完结了!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看辣眼睛的偶像剧了!”
薛行怪不好意思地问陆湛:“真的那么辣眼睛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
陆湛踮起脚和薛行平视:“别理她。”
“我很喜欢你,你一点都不傻。”
话音方落,又是一个绵长甜美的吻。
卫清欢笑着笑着,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裙摆上鲜艳的红色如潮水一般褪去。
陆湛也有了相同的感应,他推开薛行,疑惑地看向卫清欢。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卫清欢紧紧挽住意识迷离的薛虹,她们的衣裙由下到上,一点点化成飞灰。
陆湛紧张地大叫:“不要!别走!”
红裙变成白裙,卫清欢的身体开始像沙子一样慢慢风化,她眼中含泪,嘴角却欢快地上扬着。
“记住,别怕痛。”,她说,“趁你还有呼吸,用力去爱吧。”
陆湛和薛行同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骤然失重,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亡者离去,伸手触摸时,只摸到一手粗粝的纸灰。
回到阳间后,陆湛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一张空空荡荡的椅子映入眼帘,封以兰已经不见了。
不仅是封以兰,连她面前的那杯茶也不见了,陆湛四处搜寻曾有人来过的痕迹,却最终一无所获。
他失望地移开目光,分不清刚才的境遇到底是现实还是一场梦。
“喂,陆湛。”
薛行从椅子上捡起一张黄帖:“你看这是什么?”
“嗯?我看看。”
黄帖上写着几行诗句,墨迹未干:
桃时杏日不争浓,叶帐阴成始放红。
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
名移兰杜千年后,贵擅笙歌百醉中。
如梦如仙忽零落,暮霞何处绿屏空。
落款:神调门封以兰
故地重游
陆湛和薛行确定关系后,兴致勃勃地计划起了第一次双人旅行计划。
“东方为宜,东方为宜...”,陆湛划拉着谷歌地图,嘴里念念有词。
薛行揽过他的肩膀:“琦玉不就在日本东部?要不咱们上周边转转?”
陆湛撇撇嘴:“我寻思吧这次我们把老三也带上,你看他都宅成什么样了,出去散散心有助于康复,这附近他多熟啊,一点意思都没有,去个远点儿的地方吧?”
只要能和陆湛待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薛行把决定权交到他手上:“我都听你的。”
陆湛笑了笑,抬头飞快吻一下他的嘴唇:“狮台怎么样?”
薛行被这一个吻撩得晕头转向,管他狮台茅台,一味点头如捣蒜:“好,都好,一切你说了算。”
陆湛:“我说了算我说了算,老三还没答应呢,忘啦?”
“哦,也对。”,薛行差点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个老大难。
光是劝估计还不够,陆湛灵机一动:“哎,要不这样,你带上丫头,咱们一起去跟老三说,小孩子没出过国,肯定觉得新鲜。”
蜷川宠夏枝宠得没边,薛行深以为意:“嗯...我看可以。”
两只黄鼠狼就此达成共识,收拾停当,拉上夏枝小朋友,一前一后地去给鸡拜年了。
蜷川一觉睡到下午,醒来还是觉得没力气,他捂住肚子上的刀口,那里好像又在疼。
床头的风铃叮当作响,蜷川听了一会儿,纠结是起床吃片止疼药还是干脆再睡一会儿。
“老三。”,陆湛在门外轻声唤他,“能进来吗?”
他这时候来干什么?蜷川简单梳了梳头发,下床去应门。
一开门,没见着陆湛,夏枝先扑了过来:“爸爸!”
蜷川接住夏枝,皱起眉头消化着身上的痛感。
“丫头,你先过来。”,薛行觉察到蜷川身体不适,向孩子招了招手。
这三人俨然是打算长谈的架势,蜷川把头发扎成一束,往后让了让:“怎么了?进来说。”
蜷川是从小学舞的,腰背无论何时都挺得笔直,三年未剪的长发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曳,擦过隐在睡衣里的漂亮腰线。
陆湛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想这么好看又温柔的一个人,到哪里都会被人喜欢的,怎么李郁和他相处那么多年,偏偏就是不喜欢呢?
他真挺不可理喻的。
“陆湛。”,蜷川叫他回神,“别发呆了,说话。”
“啊?噢...”,陆湛推出夏枝,“不是我有话说,是丫头有话和你说。”
夏枝伏在蜷川膝头,嗲声嗲气地开始了她的表演:“爸爸,枝枝无聊。”
蜷川把她抱到膝盖上:“那就找你小叔玩,听话。”,
“可是枝枝想出去玩。”,夏枝晃荡着短短的小腿,面露难色。
蜷川捏捏她的小肉手:“去哪里?”
夏枝歪过脑袋,使劲在蜷川胸口蹭蹭:“想去岛上,去看大海!”
蜷川不禁失笑:“宝贝,日本就是岛啊。”
“那...那枝枝想去中国的岛。”,夏枝黏黏糊糊地赖在蜷川怀里。
孩子一提回国,蜷川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似笑非笑看向陆湛和薛行:“是你们教的?”
陆湛默认了:“出去散散心对身体好。”
薛行和他一唱一和:“对,而且你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哥几个都在国内,照顾起你来方便。”
蜷川的脸色冷了下去:“我不需要你们照顾,是你们自己要来的。”
薛行:“话虽这么说,我们总不能扔下你不管吧?”
蜷川反问:“为什么不能?”
陆湛说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话:“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不能看着你被渣男骗,不能在你身体最差的时候放手不管,也不能明知道你心情不好却什么都不做。”,他骄傲地抬了抬头,“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就这么简单。”
这些年,这些人,都是真心的。蜷川不是不识好歹,听完这番话,神色也有几分动容,他转过头去,想了想,答应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但我不想再回伤心地,对不起,要是你们觉得麻烦,我们以后可以不再见面。”
蜷川无动于衷地说着这些绝情的话,伸手拨动床头的彩色风铃。
李慕枝又往风铃上挂了一只贝壳。
他推着新贝壳去碰撞那些旧的,贴上去仔细地听声音。
李郁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久,李慕枝却没有觉察到,仍然专心鼓捣着手上的玩具。
李郁无奈,他拾起床头柜上的助听器,过去蹲下身,把助听器塞进李慕枝耳朵里。
李慕枝惊了一下,随即开始打手语:今天回家,很早?
“去谈了笔生意,挺顺利的。”,李郁边说边脱下闷了他一天的西装外套。
李慕枝茫然:我听不懂。
李郁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就是...爸爸向别人买了一样东西。”
李慕枝: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李郁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拍拍儿子的小脑袋,“今天在家干什么了?”
李慕枝摘下床头的风铃,献宝似的拿来给李郁看。
李郁接过风铃,李慕枝腾出手后又比划起来:把贝壳放上去了,妈妈说,好看。
“展枫玥不是你的妈妈。”,李郁随性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李慕枝的小床,仰起脖子扯松领带。
李慕枝小小的手僵在半空。
他把呆滞的李慕枝拉过来,和自己坐在一起:“你可以叫她阿姨,或者随便什么称呼,但是不能叫妈妈,明白吗?”
李慕枝闷闷不乐地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戳着风铃上的贝壳。
“风铃很旧了,给你买个新的吧。”,李郁对他说。
李慕枝坚定地摇摇头:不要,我能听到它的声音,我只能听到它的声音。
今日无风,李郁手动摇了摇风铃,生锈的铝管和贝壳碰在一起,发出涩涩的叮当声。
李慕枝听见了,咧开嘴傻乐。
风铃是一年前买的,当时李郁带李慕枝去医院配助听器,小家伙闹脾气不肯配合,李郁就随手买了串风铃逗他玩,本来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谁料效果奇佳,李慕枝一下子就不哭了,抱着风铃不肯撒手,乖乖配合技术人员完成了剩下的工作。
后来李郁带李慕枝去大连玩儿,李慕枝跟着几个孩子在沙滩上捡贝壳,他挑了几个最漂亮的带回家,小心翼翼地挂到风铃上。
李慕枝是个很长情的孩子,风铃旧了不舍得换,贝壳褪色也不愿意扔,他不断捡来新奇的小玩意儿挂上去,铃铛、钥匙、玻璃球,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用自己微小的力量维系着这件旧物的生命力。
有时候,李郁看着李慕枝努力笨拙的样子,心想这孩子那么傻,到底是像谁呢?
那个答案就在他心里,只是李郁不敢细想,因为回忆往往伴着一股隐痛。
他搂住李慕枝瘦弱的身体:“儿子,过几天爸爸带你去海边玩。”
李慕枝惊喜地瞪大眼睛:真的?我又可以捡贝壳了吗?
“嗯。”,李郁自信地笑了笑,往李慕枝脸上亲一口,“要多少有多少,爸爸做主,全送给你了。”
他他
琦玉到狮台的直线距离就和广州到上海差不多,奈何当中跨越了一条国境线,原本简单的问题变得复杂起来——蜷川得先坐三个小时的飞机回中国,再从沿海城市出发,坐一天渡轮到狮台的省会安南,再去安南的车站换乘小破面包车,晃荡上个把钟头,到达最终目的地沧口。
蜷川一路都在睡觉,薛行一路都在听歌,陆湛一路都在抓狂。
远处碧波粼粼,夕照似火,渡轮平稳地行驶在如是安宁的风景里,目及处一片岁月静好,直到船舱里响起一声近乎狂乱的怒吼——
“你给我过来!听见没有?过来!”
陆湛牵着一个哭个不停的小男孩,在甲板上气势汹汹地和蜷川夏枝对峙。
夏枝躲在两根栏杆之间,示威似的向小男孩挥挥手上的毛绒玩具:“有本事过来拿呀!胆小鬼,略略略!”
陆湛气得不行:“你过来!”
夏枝调皮地吐舌头:“我不!”
她举高胳膊,拿着玩具伸出栏杆:“我现在就把它扔下去!”
小男孩“嗷”得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事情起因是夏枝闲得无聊,在船上抓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朋友,非要人家陪她玩儿,开始还挺好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孩子突然争执起来,夏枝气不过,抢了人家的玩具就跑,任凭陆湛磨破嘴皮说了一箩筐好话,这位姑奶奶偏不消气,也不肯把玩具还回去。
眼看夏枝越玩越出格,小小的身体在栏杆边晃来晃去,一脚踩空就有掉进海里的危险,陆湛慌得不行,急得大喊:“你再不过来,信不信我让你爸来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