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十五年(2)
迎着其他四人狐疑的神色,蜷川笑了一下,他看着队员尚还年轻的面容,不由觉得一切恍如隔世:“我们会很红,我们五个人会在一起很久。”
《不死》以全体成员的哼唱结尾,陆湛听到熟悉旋律,把化妆刷一撂:“没时间了,别东想西想的。”
他最后整了整衣领,推开门:“走吧,上场了。”
走廊的灯光洒进待机室,那一刻,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出现了明亮的银白光点,与希望是同一种颜色。
明年的礼物
2018被称为中国的偶像元年,原因无他,在接受了十几年的舶来品以后,这个文明古国突然开窍,也效仿韩国,逐渐把本土的唱跳艺人和歌手演员等职业剥离开来。中国人口基数大,想当偶像的一抓一大把,隔壁又有一整套成熟的艺人培养系统可以借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短短几年间就成了气候。
SIX SECOND是一代团,由玉面娱乐公司和韩国合作方共同运营,本质上来说还是中韩混血,等轮到SAUDADE这样的二代团,才能真正称为国人独立打造的团体,前景究竟如何,现在谁都说不清楚。
“卧室比以前更安静,我在记忆里找你,不断预习失去的场景,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SAUDADE的出道曲叫《冷夏》,打歌结束以后,陆湛与薛行并肩走着,时不时哼一段歌里的高潮部分,用手肘捅薛行:“你说这首歌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求而不得的爱情吧?”,薛行累坏了,心不在焉地答道。
陆湛困惑地道:“我总觉得歌词写得怪怪的,‘预习失去你的场景’是什么意思?如果说的是失恋,‘复习’才更贴切吧?”
“谁管他。”
薛行原定是SOLO出道的,这个团的音乐风格和自己相去甚远,他第一次听出道曲的时候牙都酸掉了,怎么可能对歌词上心,随口敷衍了几句,回到待机室以后,把疲惫的身体扔进沙发,死尸似的一动不动。
陆湛拽他:“起来,还没完呢。”
按照惯例,录制结束以后都要去向前辈打个招呼,SIX SECOND出道三年,实力颜值俱佳,资源也好,一路扶摇直上,陆湛等人只有仰望的份,自然不敢怠慢。
卞云吊儿郎当地倚在门边:“不知道她们在台下是什么样子的。”
陆湛忍无可忍拍了他的头:“说话小心点。”
SIX SECOND只比SAUDADE多一个人,待机室却宽敞了不止一倍,陆湛敲门时门缝里漏出来一丝冷气,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蜷川原以为会看到一屋子人,想不到是六缺五,只有队长沈兰茵和李郁两人在。
沈兰茵和李郁是一个公司的,玉面内部的艺人关系都不错,探班也是理所应当,但沈兰茵把所有人都支出去算怎么回事?其他四人想入非非,只有蜷川镇定如常,陆湛甚至觉得他的表情冷静得过分,有些麻木了。
“来了啊?”,沈兰茵坐在化妆台前,没有起身,“辛苦了,都坐吧,别客气。”
陆湛不敢坐,薛行见状也默默拉住了卞云,李郁仍站在墙角,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每个人。
陆湛觉得李郁阴森森的,刻意别开目光不看他:“兰茵姐,其他人呢?”
“出去了。”,沈兰茵飞快回答了陆湛的问题,笑盈盈地环顾一圈,“每个长得都很好看,又年轻,以后大有前途。”
如此明显的转移话题,陆湛要是再问下去就是傻子了,连忙自谦:“不敢。”
“你是门面吧?我在官网上看见了。”,沈兰茵直勾勾盯着陆湛,眼中笑意不减,“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她停顿了一刻,赞道:“基因真好。”
陆湛的母亲是卫清欢,远近闻名的美人,演过大片,拿过影后,可惜红颜薄命,三十岁就没了。
卫清欢的死因到今天为止都是一个谜,陆湛不喜欢别人提起,但沈兰茵是压他一头的前辈,不好发作,只能支支吾吾地蒙混过去。
沈兰茵还是不打算放过他:“说起来前辈和我是一个公司的,她去世那年我还小,没有见上一面,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遗憾。”
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笑着问陆湛:“对不起,我话太多了,你不介意吧?”
“没事,没事…”,陆湛皱起眉头,斑驳的粉底卡在纹路里,看上去好像戴了一张快要裂开的面具。
沈兰茵一直缠着陆湛说卫清欢的往事:“唉,出了车祸,遗容面目全非,真是可惜。哦,还有,我队里的苏婉佳就是因为长得像她才被选进公司的,下次有空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她长得到底像不像前辈,你最有发言权了。”
陆湛咬紧牙关一语不发,薛行刚想帮着说两句,李郁突然上前,拍了拍沈兰茵的肩膀:“你们慢聊,我出去抽支烟。”
沈兰茵转过头,趁着陆湛等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向李郁抛了个含情脉脉的媚眼:“去吧。”
李郁头也不回地走了,沈兰茵刚想开口敲打敲打剩余的四人,蜷川猛地掉头,跟在李郁后面离开了待机室。
沈兰茵错愕:“他这是怎么了?”
卞云的反应飞快:“内急。”
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李郁经过蜷川莲他们的待机室时,停下脚步看着贴在门上的成员姓名,又看了看蜷川本人:“跟着我干什么。”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蜷川终于不用再掩饰自己的表情,他困惑到极点,开口便问:“你到底怎么了?”
李郁朗声一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蜷川心里咯噔一声:“你和沈兰茵…”
“是,不过也是一时的。”,李郁靠在墙边,“过一阵子就倦了。”
说完,恶趣味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到时候你还有机会。”
蜷川拂去他的手,表情平静如常,只有眼里多了两点不易察觉的水光。
“出道了就好自为之吧,偶像吃的是青春饭,一旦上了年纪就要另谋出路了。”,李郁转身欲走。
蜷川在他身后喊:“等等!”
“什么?”
蜷川慢慢抬起手臂,指着李郁黑色的衣袖:“这串砗磲手串,哪儿来的?”
李郁的手串上共有十八颗砗磲,质如白玉,每颗都是蜷川一点点磨出来的,费了无数材料和一双眼睛,全天下仅此一串,烧成灰也不可能认错。
李郁如果真的另有新欢,怎么可能还戴着旧爱送给他的东西,而且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蜷川记得很清楚,手串是他送给李郁的五周年礼物。
蜷川在2014年和李郁确定关系,五周年是2019年,然而今年是2018年。
换言之,他戴着一串明年才会出现的手串。
蜷川刚想问个清楚,李郁忽然转身,把他按在墙上,将演出服扯下一点。
肩头传来一阵钝痛,蜷川失声叫了出来,被李郁堵住嘴。
李郁在他的皮肤上吮吸啃咬,直到留下一个深红的印痕才罢休,放开蜷川以后,他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随口夸赞:“你现在叫得比以前好听。”
李郁选的位置实在是妙,蜷川穿好衣服后,吻痕没有被完全遮住,露出一点引人遐想的红肿。
他离开以后,蜷川用力扯衣服遮盖,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最后,他自己也放弃了,怅然若失地发了一会儿呆,擦擦发红的眼睛,一步一步挪回待机室。
其他四人在待机室里或站或坐,看到蜷川回来,薛行第一个冲上去,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为蜷川解围的卞云第一个开口:“三哥,你干什么去了?”
陆湛:“卞云!”
陆湛很少直呼卞云的大名,不是喊小祖宗就是喊云云,卞云自己也吓了一跳,见他大哥可能真的生气了,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提了。”,陆湛走到门口,用手肘顶开门。
门开了,沈兰茵笑着迎上来:“去哪儿了?”
“和你说了,只是抽支烟。”,李郁把沈兰茵揽进怀里,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镜中的自己。
沈兰茵揪着李郁的衣领,迫使他低着头与她平视:“你们真的分手了吧?”
李郁轻轻推开沈兰茵:“这还有假的不成。”
“那就好。”,沈兰茵说,“你知道,我不喜欢被骗的。”
李郁单手圈住沈兰茵的腰:“我知道。”
挠了挠她的下巴:“好了,别跟他置气,笑一个?”
沈兰茵配合地抿唇一笑,月牙似的眼睛里盈着一汪春水,她天生就是一张网红脸——精致的五官,小巧的脸,再配上一个尖尖的下巴,所以有人说,沈兰茵的美貌是当下最流行的美貌。
沈兰茵自己把这句话当作赞美,可是人心易变,流行又能流行多久?
三味线
那天看完打歌舞台以后,周婷激动地找到骆漫漫:“姐妹!你听我说!我有新墙头了!”
骆漫漫在宿舍的床上躺尸,手里拿着一本全新的四级单词书:“谁啊?”
周婷亢奋地爬上梯子,举着发亮的手机给骆漫漫看:“是他是他就是他!”
骆漫漫定睛一看,哟这不就是陆湛么?当偶像当得有声有色的,刚出道就有小迷妹了。
周婷见骆漫漫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满意,用力推了她一下:“我给你五分钟组织一下赞美的语言。”
“好看好看好看好看。”,骆漫漫的词汇量比较贫瘠,所以只能拿数量来凑,一连说了四个好看,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朝向周婷,“墙头墙头,你都有多少墙头了?连起来都和长城差不多了吧?”
“这次我是认真的!”,周婷信誓旦旦地举起右手保证,
骆漫漫把她的右手摁下去:“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周婷词穷:“我…”
女人太善变了,骆漫漫不屑地哼唧。
“骚大的是个好团。”,周婷开始真情告白,“我觉得他们实力不错,而且长得好看。”
骆漫漫:“骚大的?这什么名字。”
周婷:“官方组合名是SAUDADE,唉,葡萄牙语那么冷门我们哪儿会念啊,骚大的是爱称,你多混混饭圈就知道了。”
骆漫漫眼睛一亮:“说到饭我还真饿了,你去给我买份钵钵**。”
周婷委屈巴巴:“又是我跑腿啊。”
骆漫漫据理力争:“上周是我买的饭。”
“可是…”,周婷刚想说骆漫漫上周就负责了一天,剩下六天全是她,不太好使的小脑袋突然灵光一闪——
“买饭可以啊。”,周婷抛出一个油腻的媚眼,“你要给我的崽崽打榜。”
骆漫漫一脸懵逼:“什么崽?什么榜?”
周婷把手机往骆漫漫手里一塞:“回来我教你。”
她掷地有声地宣布:“妈妈的崽崽一定要走花路!”
这次星河兵行险招,想不到剑走偏锋,还真戳到了某些小姑娘的萌点,SAUDADE的打歌舞台被传到B站,弹幕全是“妈妈爱崽崽!”,“崽崽太可爱了!”,“崽崽眼里有星星!”,“崽崽冲呀!!”
薛行看到一半实在看不下去了:“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喜欢给人当妈?前两年不还是男朋友么?自动升辈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