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开外的地方,维舟和导演隔着宽厚的茶台面对面,拿出笔记本电脑和剧本,聊起了剧本里的内容。
何铭背对着沈飞的方向,看不见男人,刚刚进门时有过匆匆一瞥,看得比较模糊,凭直觉知道不是一个普通人物,但维舟没有要介绍的意思,他们直接走到茶台落座,连看第二眼的机会都没有。
出于导演对路人形态特别关注的职业病,何铭很难忽视沙发上看书的男人,猜测对方模样应该不错,忍了又忍,才没有张口去问。
维舟用自己的声音把导演的注意力拉回来,提到剧本的改动和预定的拍摄地点。
何铭不着急解决这些问题,包括女演员和配角,倒是很关心维舟的个人情况,好奇他之前为什么想拒演,应该不是剧情压抑那么简单。
没怎么犹豫,维舟便道出实情:“我父亲就是出海遇难,二十年前的事,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每次去海上我都会联想到他,总觉得他在我脚下的某一个地方。”
“原来是这样..”何铭了然地点头,“那你母亲会经常跟你讲他吗?”
“还好,不怎么讲,我妈妈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不想把负情绪传给我,但有一点很坚决,她想让我远离大海,最起码不要靠海生活,当初我选择做演员,她特别支持我,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维舟的表现与平常无异,并没有伤感或惋惜的意思,淡然的语气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只有细心观察,才能发现他眼里的光有点黯淡。
“维舟,这个角色非你莫属!”何铭的心思已经藏不住,满脸写着‘太好了’三个大字。
剧本里的男主简直是为维舟量身定做,人物背景很贴切,唯独年龄有差别,何铭激动的眼睛冒绿光,这种超级匹配的结果只有同行才能体会,他愿意为维舟改写人物年龄。
接下来,是人物解析的过程。
何铭的嘴像机关枪一样说个没完,语速很快,带着独特的口音,维舟每次都能把船戏听成床戏。
角色的变化是从刚刚成家对生活抱有希望的年轻船员,过度到出海归来的满脸沧桑的忧郁船员。
维舟要在开机前锻炼身材,让自己变得壮一些,后期还要蓄胡子,大概就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变成有故事的爷们儿。
“怎么样,你需要多长时间。”
“最少一个月,我要回蔚洲,在老家更容易找到感觉。”
“OK,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也要相信自己的塑造能力。”
“谢谢导演。”
...
维舟送导演离开,已经是后半夜。
聊得太入迷,不知不觉就让时间溜走。
重回房间,维舟看见沈飞合上书籍,坐正身子等着他,脸上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喝了不少,”维舟低眸扫一眼空空如也的酒瓶,“小心染上酗酒的毛病。”
沈飞伸直胳膊,正好能碰到维舟的手,顺势握住,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一开口就是盛气凌人的傲慢:“你太小瞧我,放心,我清楚自己的酒量,我在别人面前很少饮酒,看见你才放松。”
确实是这样。
维舟的记忆给出相同的答案,他任由沈飞拽着自己的手,慢慢朝人靠近。
两人一坐一站,视线相连。
沈飞用拇指摸了摸维舟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抬眸说:“走的那个导演,他不关心你,明知道你父亲死于海难,他还让你饰演这类型的人物,甚至很高兴你有这样的经历,他只想着拍电影,不考虑你的感受。”
维舟缓慢地眨眨眼,模样有点天真:“你不是也希望我接下这部戏吗?”
“我不知道你父亲的事...”沈飞扯了扯嘴角,换一种说辞,“不是不知道,是之前没想到,听你说出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是失去双亲的人。”
维舟回握一下男人的手,好脾气地笑笑:“人家找我拍戏,肯定以作品为主,我又不需要他的同情。”
沈飞赌气似的说:“我的感觉很不好,看他笑我真的生气,想把他的牙齿拔光。”
“......”维舟偷偷撇嘴,心情复杂地叹口气,“沈飞,你大概是醉了,要不要休息。”
“他不关心你,我想关心你,行吗?”沈飞放开维舟的手,顺势搂腰,仰起脸把下巴靠在维舟的腹部,双眼犹如清晨的曙光,“维舟,给我一次机会。”
这些话太过耳熟。
维舟不是第一次从男人的嘴里听见,他的呼吸稍稍加重,一手按住沈飞的手腕,想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些,可惜没能如愿。
他低头迎上沈飞璀璨的眸子,不露声色道:“你迫不及待想要答案吗?”
“没有那么急,”沈飞的脸上第一次卸去自负的伪装,只有真情流露,“我想陪你回蔚洲,你点头,我立马安排行程,你摇头,我等你回来。”
第148章
维舟正在拍的戏预计月末杀青, 如无意外情况,月初回蔚洲。
在这之前,沈飞有一周的时间安排公事和私事, 他已经决定陪维舟一起回家, 谁也拦不住。
除了制药集团和S市朝阳企业需要提前做安排,海外的业务也需要沈飞适当的做出决定,很多事情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处理完, 他只好交给信得过的人。
有史以来第一次,沈飞把感情放在事业前面。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亏,看见维舟对着他点头,他觉得整个宇宙都在维舟身上, 放在以前这种事他想都不会想。
时光匆匆, 那一天很快到来。
沈飞没忘记自己有一个亲口答应的会面要履行,他和傅伯勋本来约在狂欢典礼的第二天, 因为双方临时有事, 见面的事就耽搁了, 过几天后,傅伯勋主动联系他,重新约定见面时间,紧张地询问他有没有不高兴。
他习惯了旁人在面对他时的小心翼翼, 压根没多想, 态度不错地答应见面,当时他绝对想不到问之前傅伯勋有多难过,得到回应之后又有多高兴。
其实就算知道, 他也不感兴趣, 他在这方面的情绪都给了一个人。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见面地点定在A市一家咖啡酒吧。
平时不对外开放, 只有高级会员才能入场。
人少,安静,私密性强,非常适合接待傅伯勋这种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沈飞做事向来周全,他对傅伯勋印象不错,愿意给对方足够的尊重。
酒吧的老板是国际上有排名的设计师,将巴洛克风融入到每一个角落,不惜从欧洲重金购置各种器物呈现原汁原味的艺术氛围。
如果不是受到沈飞的邀请,傅伯勋根本不知道A市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当即就问沈鸿,什么人才有资格办理会员。
沈鸿领着人往休闲清吧的方向走,简单回一句:“老板知道是傅先生想加入会员,肯定不会拒绝。”
话落,他们来到了安静却不显空荡的休闲区。
天花板吊顶的椭圆形切割布局下面,是以椭圆形吧台为主体的空间,大面积木质雕刻的墙壁和多个美学与功能性兼具的艺术风格映入眼帘,再加上强烈的暖橘色调,让人误以为进了某位大富豪的私人庄园。
偌大的厅里只有一个男人,正坐在吧台正中间看球赛,他的眼前摆满了各种品牌的酒,包括远道而来的啤酒。
不过他杯子里装的不是酒,而是香气醇厚的咖啡。
沈鸿把人送到便转身离开了。
傅伯勋独自走到吧台,在距离沈飞两米远的位置驻足,笑着说句:“沈总,晚上好。”
“别客气,坐吧。”沈飞随手一指,顺便调低了电视机的音量。
傅伯勋依言落座,距离拉近后,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
沈飞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削弱了眉宇间的冷硬,变得文质彬彬,为客人倒咖啡时,举止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幽香和儒雅之气。
傅伯勋想起上次见面,沈飞盯住他的眼睛提出一个问题,从中透出的威胁足以令人窒息,那时候的沈飞和现在简直是两个人。
这个男人像谜一样的存在,既危险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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