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个太过真实的梦的干扰,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能好好休息,在梦中,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火光照在身上的灼烫,仿佛就是照在了他的灵魂上。
“我要不,明儿寻个大夫去看看?”
宁景没有说话,他揽过柳静秋,抚了抚他的背。
“没事,有我在。”
第二日,宁景照例进去东宫。
这些时日以来,他天天陪在太子身侧,打着给太子解闷的名头,从华夏寓言故事讲到华夏历史,华夏的诗词歌赋,还有华夏的名书典籍。
太子慕扶光对这些也是极为感兴趣,俨然学成了一个华夏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开阔了的缘故,还是宁景的原因,慕扶光近日的脸色越来越好,不再是初见是那副面无血色的病弱之态,脸上有了气血不说,乳娘甚至还说,太子瞧着是长了二两肉了。
对于宁景的到来,东宫里的侍从已经习以为常,直接放人进入,倒是宁景到来里间,才发现往日清冷的东宫,今日倒是有些热闹,几位一看就位高权重,身穿蟒袍头戴乌纱帽的年老官员候在东宫正殿外,不时有人交换进去,里面有交谈声传出。
宁景见里面似在商谈要事,那些官员不时交头接耳,脸色都是凝重,他便想在旁边静候着,不想慕扶光身边宫女忽而朝他走来,说是太子有请。
顿时,那些官员的目光就落在宁景身上。
其实,刚刚宁景进来时那些官员便就看到了,他们也听说太子近日养了个说书先生,颇是看重。
对于此,他们只当是太子年幼,喜好那些新奇话本,当个消遣而已,所以对于宁景,他们只当没有看见,还有人嗤之以鼻,觉得这种说书先生上不得台面,尽讲些不入流的话本,让太子玩物丧志。
只是,他们没想到,在他们商议如此重要之事时,太子竟然要把这人召唤去身旁。
“太子果是不堪造就,罢了,实在不行,我等再去寻二皇子。”有人低声道。
“不不,太子再如何也是太子,有些事不能越过其去,况且,我等此来也是借太子之口,传给那位罢了。”
“唉,也只能如此。”
宁景越过那些官员,走入殿中,一眼看下,太子慕扶光一身明黄锦袍,腰束玉带,头戴嵌宝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耳边垂下两缕发带,小小年岁,已然颇有君主风度,正端坐主位,听着左手座下的二位气度庄重严谨的老官员禀告着事情。
宁景的到来让话语声停了一下,慕扶光看着他,笑道:“先生来了,请上座。”
他袖一摆,手扬向右上座的位置。
宁景神色不动,走过去,撩了下衣摆,落座下来。
那两位官员不动声色看着,虽然眉宇间有不明神色略过,但最终也未说什么。
慕扶光看向二位官员,道:“少傅,吾刚刚头有些乏了,并未听明所报之事,还请少傅再言说一次。”
他这摆明就是要人再说一次,给刚进来的宁景听,左首位的老者一抚须,面色不变,眉宇间皱起,道:“北地二城自春后至今,滴雨未降,加之虫害频繁,眼见秋收之际,百姓却是颗粒无收,听闻有些地方,已经是田裂烂龟甲,川枯破龙胆,连草根树皮,都搜食殆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264章 北地之状
姜朝北地有二州, 分为北漠州,北阳州。
这二州之外连接的是一片大漠,杳无人迹, 其中北漠州更是三面被大漠包围,经年雨水贫瘠,几乎年年有干旱发生,太子少傅段誉林所言发生旱情的二城,就是北漠州的石观城与焦砂城。
段少傅道:“此二城年年干旱, 凡是能搬离的百姓都已是远去他城,然而安土重迁, 依旧还有十万众百姓在此二城中艰苦求存。”
场中另一位大人似乎颇有气性, 自宁景刚刚进来时,就发现这人面色不善,像是谁得罪了他, 这会儿听他语气冲冲的道:“今儿早朝, 便就议过此事,凡是明眼之辈, 心怀百姓之人,都应知晓北漠等地若是再不去管,那风沙迟早覆盖了此地去, 可程老儿等人, 安于京中风调雨顺, 不知外间民生艰苦,便是我等提起的薄赋税, 广蓄积之策也给驳回, 言说不过区区二城之事, 不值一提, 等天一落雨,什么灾情都可迎刃而解,往年便都是如此。”
“可恨,偏偏陛下就是听取彼辈之谗言,不将二城旱情当作一回事,下朝之后具与我等不见,听说,又去了前儿新宠幸的喻美人那处了!”
段少傅轻轻一叹道:“实则,除了此二城,整个北漠州都已陷入旱情之中,降水一年少过一年,其他城镇迟早也会如这二城一般。”
那位大人道:“早闻司天监之监正曾言,一地若干旱发作,日后旱情更易频发,若不能根治,便只能行迁民之举,可是十万民众,又能往何处迁去,其他地界土地亦是有限,要是大举迁移过去,必然引发混乱,可若放任不管,那也是十万百姓啊。”
两人一人一句言说着北地旱情,殿中气氛沉默低闷,慕扶光垂眸不语,嘴唇轻轻抿起。
宁景并没有插话其中,他此时毕竟是个没有身份的说书先生,虽然国师与他言说了那么许多,还欲把拯救姜朝的重担交付于他,但事情要一步步来,目前他要做的事,就是保住太子,并且让太子主动拜他为师。
不过,听着这二位所说的话,宁景也意识到,北方的旱灾果然是开始了。
旱灾于水涝地震不同,后面两者发作时突然而猛烈,但时间也短,旱灾不一样,它是逐年累积,一年比一年严重,直到将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变成山河枯朽,不毛之地。
宁景曾经就想过这个问题,书中曾说,三年后柳和宜听闻北地旱灾死了许多人,发生□□,数之不清的流民南下求生。
这样严重的旱灾,定不是一蹴而就,现在一看,果然是如此,距离三色乾坤柱倒塌还有三年,但天灾已经开始孕育其威力了。
而眼前这二人,显然是料到了这一点,提议让当今圣上提前预防此事,只是看样子,圣上并未听取,朝堂之上也不安宁,无奈之下,他们就寻到了太子这处。
至于为什么寻太子,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国师。
段少傅看着慕扶光稚嫩的小脸,心中叹息一声,若不是真的无法,他们也不会寻到太子身上,慕扶光今年不过七岁,自小身体羸弱,也就近些时日才见好一些,本应该多多安静调养,现在却要被他们找上门,帮忙解决朝政之事。
他看向对面宁景,知这人就是近日来陪在太子身边的那个说书先生,看太子对其的态度,倒是颇为尊敬。
段少傅笑道:“这位便就是景先生了吧,有景先生作陪太子,殿下的气色都好了些许,辛苦景先生费心照看了。”
段少傅与其他人不同,不觉得太子沉迷于话本就是玩物丧志,话本说到底也是一种书籍,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而且这位景先生的话本他也看过,就如那个《华夏寓言十则》,故事浅显易懂,但发人深省,他对其给太子讲故事的水准还是挺放心的。
宁景闻言,抬手一礼,笑道:“能陪侍太子左右是在下之幸,当不得辛苦二字。”
慕扶光这时却是看向宁景,道:“先生,可知华夏之地可曾遇到过北漠州这般境况?又是如何解决的呢?”
宁景微微一愣,没成料想太子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自己,段少傅二人也是如此,都是向宁景看来。
他们也听闻过那神秘的华夏之事,也想听听看,华夏面对这样的情况是如何解决的,或许还能借鉴一二。
宁景略略一忖度,道:“自然是有的,华夏历史五千载,发生旱灾不计其数,与北地相似之状况也是有的,至于解决之法……”
他眼眸一抬,道:“不知殿下是想知道,暂时解决之法,还是根治之法。”
“嗯?”慕扶光微怔,道:“此二者有何区别,还请先生解惑。”
段少傅二人也是起了兴致,都静声听宁景言说。
宁景道:“暂时解决之法,自然就是朝廷派人前去赈灾,无论如何,二城百姓陷于旱情之中,若老天爷一天不下雨,难道就要他们一天天挨下去不成,无水无粮人只能活三日,要是朝廷不管,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