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居然买到了话本子, 在下可是抢了好久都抢不到,今天又去问了, 说还要等个五天才到在下!”
“让让, 别挡了我家少爷少君进去的道!”
……
今天是宁景回来后第一场说书, 他本没把握自己消失这么久, 还有多少人来捧场,结果实际情况大大出乎预料。
座无虚席。
甚至很多人昨天就订下位置,还有人一大早过来占下坐,中午在茶楼吃饭,然后等着。
这种被期待追捧的感觉,说实话,便是宁景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湖也泛起涟漪。
没有不喜欢被人期待欢喜的看着,这是他们赋予的皇冠,戴着被期待人的头上,耀目光彩,举世瞩目。
但是,他要承受得住这顶皇冠的重量,才能一直站在那里,反之一旦跌落,皇冠就是地狱。
宁景于三楼他的房间看着下面熙攘热闹的人群,见时间差不多了,戴上面具,拿过折扇,推门出去。
铛——铛——铛——
三声磬响在茶楼中回荡,人群看见,目光一眨不眨看着珠帘后。
一柄玉折扇挑开珠帘,露出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堪称艺术品的手,随后白衣出现,踱步入台上。
细碎的阳光从大开的窗户映射入楼层间,落在台上,光影掠浮,那玉色的面具如同镀了一层光晕,越发显得后面那双沉静温柔的眼眸,动人心魄。
白衣说书先生一展折扇,温润似春水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
“天地之初始混沌,三千神魔逐争相。”
“一斧惊世清浊分,盘古身消化洪荒。”
“在下姓景名夏,来自华夏,今幸得诸君捧场,便让我携诸君共赏华夏文化,戏说洪荒。”
“诸君有礼了。”
台下顿时齐道:“景先生有礼。”
声音阵阵,回荡楼中,经久不绝,让楼外的人都不由瞩目看去。
望春楼这边座无虚席,满楼皆是人,还有人挤着进不去,留在门口不愿离开,而踏雪楼这边,三三两两坐着,竟是一半以上的座位都空着。
鱼卿席强忍着说完半场书,下面的听客甚至交头接耳说起话来,没有几个人仔细听,他便借口去后面休息,再说什么都不愿意登场了。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他忍了忍,没忍住,左右四下无人,就他两个徒弟,便一振衣袖,将桌上的东西全拂扫下去,顿时哐哐砸碎一地。
“那藏头露尾的景夏半个月没有出现,为何一出来就如此多人捧场!他不过说了区区一个话本,凭什么如此得人追捧!”
鱼卿席气的差点心肌梗塞,宁景回来他自然知道,不仅知道,他还有意羞辱宁景一场,特意也在今天登场,把本来应该登场的先生“放”去休息。
本以为宁景多日没有出现,再出来肯定没有什么人气,说不定一场坐三两只小猫,到时候自己这边满座皆满,一相对比,高下立现。
他就能一解当初被算计的憋屈。
可是,事实完全相反。
二弟子钱无双被他的怒气吓得脖子都快缩没了,今天确实太屈辱鱼卿席了,他好歹号称玉周城仅此吴先生的说书先生,现在竟然同天没有竞争过一位新来的景先生。
这不是照着脸打么。
还是鱼卿席偷摸凑过去的脸,本来按计划,只要稳压那景先生一头,他们马上安排人去大肆宣扬,说望春楼到底不如踏雪楼,什么华夏来的景先生,不值一提。
现在倒好,自己把脸凑过去挨打,对面还不知道无形中打了脸,被打的更憋屈了。
钱无双弱弱的道:“没准都是望春楼安排的拖呢?反正我不信一个新来的先生这么多听客,当初我登台,都是我请的人,就来了一个不认识的,屁股刚坐下又起来跑了。”
鱼卿席被他说得火气更盛,狠狠瞪他一眼,心想他在和那景先生较劲,这憨子就拿自己和景先生比,这不相当于拿他和这憨子比?
呸,晦气!
另一边,一身玄衣的沈云开淡然的拿着手里的话本看着,这是刚刚送来的记录宁景所讲话本的内容。
一般茶楼的先生讲话本,台下都会有对家的人过来,偷偷记录,然后快速传回去给自家的先生看,自家的先生就能了解对方讲的什么话本,取长补短,也能了解现在听客的爱好偏向。
但他们记录的这个话本不能拿出去卖,书馆也不收,若被人知道,还会贻笑大方。
书馆收先生话本,都要有该先生的私印为证,最好还要当面详谈,这也是保护各方利益,每个先生都自觉遵守这个规矩。
而且,录笔先生记录后,还要拿给说书先生再润色,改一些细节,很多先生还会额外加入情节,后面还有相当于彩蛋的小剧情,算是给买书的人的福利。
沈云开合上话本,神色淡然,眼中却满是赞赏,道:“不怪听客都过去了,话本确实精彩绝伦,我们输在了话本上。”
鱼卿席闻言,伸手拿来话本,皱眉看去,结果看着看着,脸上的不屑轻视褪去,目不转睛看完一遍,沉默了。
“能多好的话本?话本不都那样吗,几个人爱来爱去,恨来恨去,屁大点事能讲半天。”钱无双不服的道。
鱼卿席看他那没见识的样子就生气,他虽然没有好好教过这个学生,但是起码每个人对话本的品味都有吧,偏偏钱无双每次都能精准漏过剧情精良的话本,净挑些不入眼的低俗话本。
他自己拿去说书不觉得丢人,鱼卿席都替他丢人。
于是,把话本一甩到钱无双面前,示意他去看了长长眼。
钱无双撇撇嘴,拿起一看,看完后,没声了。
他就算品味再差,也知道这个话本有多好,多么震撼。
“老师……要不,咱们再把大长公主请来吧,不然那个景先生次次这种话本,根本争不过的。”
鱼卿席被那几个字吓得心里一抖,那个女人,再主动请她来一次,下了场他直接就得出现在对方床上。
这种事敦夙大长公主真做的出来,鱼卿席不敢试探。
没好气瞪了脑子缺根筋的二弟子一眼,鱼卿席含糊道:“大长公主是能随便请来的么,这种话下次不准再说。”
沈云开一直神色淡淡,半个眼神也没有给钱无双,只看着鱼卿席,黑沉的眸中,暗光一闪而过,他开口道:“老师,时间已经久了,您该回台上继续了。”
鱼卿席看着话本,心里一股烦躁和无力,随口道:“不去,那么几个人我懒得伺候。”
钱无双连忙帮腔,道:“就是就是,那么几个人不配老师辛苦在台上说半天,浪费口水。”
沈云开垂下眼睛,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而鱼卿席不知道,他惧怕又不得不依仗的敦夙大长公主,还真在踏雪楼。
二楼雅间内。
大长公主一身男装打扮,她女装时雍容华贵,气势凌人,男装则是难言的霸气,一身宽袖黑袍,头戴玉冠,额间一条间镶宝石的红色抹额,黑红相得益彰,竟衬得她邪魅异常,却不失目空一切的气势。
她姿态慵懒斜倚在贵妃椅上,闭目假寐,指尖漫不经心点着太阳穴。
“还没有回来?”她语调倦懒的道。
旁边侍女恭敬的道:“鱼先生未曾回来。”
大长公主轻轻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堪造就。”
侍女低着头,识趣的没有接话。
大长公主睁开眼,坐起身来,道:“孤听闻,望春楼那边是那个所谓的景先生,来自华夏?”
侍女道:“其是如此介绍的。”
大长公主点点头,道:“竟不知华夏是何地,不过也有点意思,左右闲来无事,就去听听这异邦话本吧。”
望春楼里,宁景讲完鸿钧合道成圣,紫霄宫传道也开了个头,下次就是紫霄宫三次讲道,蒲团即圣位。
今天的时间也到了,他也有点累,便打算退场,下面的听客还意犹未尽,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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