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言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他有多久没见过自己这张每次照镜子都会得意一笑的脸了?他不记得车祸时伤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哥用了什么方法将他的尸体保存得这么好,除了面容苍白不见血色之外,里面的人就像是睡着了,像是只要轻轻叫一声,下一秒就会睁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希望现在的自己可以死去,换里面躺着的人活过来,就好像他们是两个人。这种感觉或许可以被称为自救的本能,但赵相言还没丧失理智,他重生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找回自己的身体,客观地说,他确实不该活着,而这具尸体更不该继续存在,尤其是继续像荆棘般将赵焺缠得遍体鳞伤。
赵相言张开手掌搭在冰棺上,隔着厚厚的冰盖一寸寸抚过自己的身体,像在做一场虔诚的告别。而后他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回头,问:“你一次都没来过吗?”
“嗯。”
“为什么?”
一阵沉默后,赵焺似乎有些烦躁地开口,“没必要。”
赵相言压着一股莫名的愤怒转身,尽力掩藏自己的表情,“既然不会来,你弄这些是打算干什么?”
赵焺无视他的问题,催促道:“看完了就走吧,这里尽量少待人。”
“你留着他,我算什么?”把自己称作“他”,赵相言知道这个问题有多奇怪,他分明不是在跟自己“吃醋”,却又不得不表现得像是这样,他别无他法。
赵焺不以为意,“你就是你。我安顿好这里根本就没再来过,以后也基本不会来,你在纠结什么?”
“是我纠结还是你纠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入土为安?”
原本赵焺还算冷静克制,听他这么说,忽然轻蔑地笑了一声。
“入土为安?谁允许你入土为安了?”
眼前的赵焺陌生地可怕,赵相言没来由地感到紧张,他忽然想起赵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的死就是对我最大的背叛。
他意识到赵焺其实从没原谅过他的死亡,或者说,始终在怨恨他的死亡。只是这份怨恨被他的重生强压回去,但一直都在赵焺的心底,像难以去除的顽疾,一旦复发,就是蚀骨之痛。
“如果我没活过来呢?”赵相言心痛难当,“你打算怎么做?一辈子藏着具尸体看都不敢看一眼,赵焺你真是没种。”
“看够了就走。”赵焺没被他的话激怒,而这副放弃沟通的态度让赵相言几乎立刻做出决定。他没有多说,跟着赵焺离开了这里。
他们下榻的酒店是冰岛著名的极光酒店,从高耸的山岩伸出一截,酒店尽头的房间宛如空中楼阁,三面玻璃墙体和半截透明顶是观赏极光的绝佳环境。
巧的是,今天真的出现了极光。
两人各怀心思,峡湾回来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分别洗完澡,赵相言出来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肉眼可见的荧绿分成好几层,将整间房照亮,玻璃墙在光照之下仿佛消失,室内外连成一片,像是从脚下通到了天边。
赵焺从身后轻轻抱住他,吻在他的颈侧,无声地作出妥协。
他们被笼罩在流转的光影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赵相言回身吻住赵焺的嘴,肩头的衣服被剥落,露出白皙的脊背。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默契十足,一边亲吻一边退至床边,倒进如梦如幻的白色大床上。赵焺顶开他的膝盖,抚摸他的腰侧和大腿,揉捏他的臀肉,又辗转到他的小腹握住他硬起来的阴茎,隔着裤子轻轻撸动。
“嗯……”赵相言难耐地溢出呻吟。
赵焺欺身上床,像对待什么易碎品般亲吻抚摸他,而赵相言错开唇角,喉结上下滑动,情难自禁,“赵焺,操我。”
他刻意叫了赵焺的名字,赵焺眼神微黯,用下身顶住他安抚:“会的,别急。”
接着便是更加猛烈的亲吻和喘息,再然后不久就是赵相言几近放肆的叫床声。赵焺操了他好几轮,可他一声“哥”都没有喊过。
凌晨三点,赵相言缓缓睁开眼,清亮的眼神像是完全没有睡着。他翻身看了看身旁熟睡的人,轻轻在赵焺唇角吻了一下,然后起身穿衣服。
出门的时候,赵焺没有要醒的迹象,但在他开着临时租来的车行驶了五分钟之后,赵焺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在哪?”
“不重要,哥,今天你生日,我送你份礼物怎么样?”
“你想干什么?”对面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
“待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赵相言挂了电话,驱车前往目的地。
他开走了车,赵焺想再找应该需要一阵,因此他有充足的时间沿途买了两桶汽油,然后直奔峡湾那座孤独的教堂。
这一路他的心情异常平静,眼神却透着疯狂,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非这么做不可。
其实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砸烂了窗户跳进去,亲手将汽油浇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以及透明的冰棺上。汽油模糊了那张帅气张扬的脸——他自己的脸。
当他看着熊熊火光将那座不大的房子连同里面那个自己一起吞没的时候,他好像真觉的又死了一回。
眼泪还是没忍住,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你把赵焺的弟弟弄没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啊,哥,我也很好奇,你会把活着的我怎么样呢?
第67章
火光冲天,烤得赵相言脸颊发烫。这里地处偏远,火情不一定能被人发现,连人带屋最终会烧得什么都不剩。
呼啸的风声,燃烧时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如同奏响一支临别挽歌,他沉浸其中为自己默哀,心神随着卷起的烟雾飘远,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消弭。因此,赵相言没能第一时间听到不远处刺耳的刹车声,也来不及拦住如利箭一般冲进火光的人影。
万事万物仿佛在看到赵焺那片消失于烈焰中的衣角时戛然而止,赵相言忽然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灭顶的恐惧胜过在海里潜水时千倍万倍。
“哥——!”
他一嗓子就把喉咙喊破了,可见有多么撕心裂肺。
赵相言吓得全身发抖,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几个小时前他才跟赵焺疯狂做爱,身体还没完全回过劲,跑了两步腿就不听使唤,人向前栽倒,膝盖磕在冰冷坚硬的石头上,疼得像碎了一样,可再怎么疼也不及可能失去赵焺带来的恐惧。
赵相言奋力爬起来扑到门口,想要冲进去却被越卷越高的火舌阻拦,烧毁的门框已经脱落,很快彻底将他拦在门外。
“哥!哥你出来——赵焺!赵……”
绝望,后悔,肝肠寸断,他怎么也想不到赵焺会为了一具尸体奋不顾身。
他几次试图用手去碰烧得滚烫的石板,可手都被烫脱了一层皮,也移动不了石板分毫。焦急加悲痛,恍然间他的眉心一阵钻心的疼,疼到他下意识闭上眼蹲了下去,紧接着从眉心处向外扩散,头痛欲裂,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再然后,视线内的火光和温度都离他远去,他向一旁倒去,然后彻底没了知觉。
好像过了几秒,又好像过了几个小时,他失去了对时间长短的判断,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醒过来。周围越来越热,触感也越来越明显,紧接着皮肤各处传来刺痛,赵相言猛地睁开眼,周围火光一片,浓烟滚滚。他倒吸一口气,被呛得连咳带喘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刚才是躺着的。
他这是……
再然后他对上了一双泫然欲泣的眼。因为被烟熏,被火烤,顶好看的眼睛周围全是灼伤的痕迹和脏污,而刚刚还泛红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流下了眼泪。
泪水还未完全滑落,赵相言就被赵焺拽过去堵住了嘴。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确切地说,是魂在何处。他竟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唇上柔软的触感很快将他的思绪拉回,赵相言心想,老子上一秒还他娘的是具尸体,你真亲的下嘴!
原本完整的冰棺被烧得所剩无几,再晚一会醒过来他的样子估计就不太好看了。顾不上别的,迟来的愤怒很快盖过一切,他一把推开赵焺,揪起他哥的领子恨得想咬人:“赵焺,你再敢这么玩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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