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中年男子猛地转头看去,目露警惕之色。
他看见一个身影藏在马车后面,虽然那个身影看起来比他和伙计都瘦小许多,但是常年走南闯北深知危险性的他警惕心不曾放松半分。
他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藏在马车后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慢慢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扫了一眼,稍微放心了一些。
出现在他面前是一个不大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身型纤细,肤色白皙细嫩,一看就知道没怎么吃过苦。
身上的衣着的衣料也不差,只是有些脏,一头浅色的金发有些凌乱,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点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显得稚气。
少年看着他问:“你是要去王城吗?”
看着这个长相可爱人畜无害的少年,中年男子点了点头。
少年立刻说:“能带我一程吗?”
他脱下手腕上的银环,递给他。
“这个给你当路费。”
中年商贩诧异地扫了一眼那个银环,银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看得出来,这个银环的纯度不算高,不过已足够抵上半匹马,差不多相当于他跑这一趟商路赚到的四分之一。
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诱惑,点头答应了。
反正这青天白日的,到处都是人,离王城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伸手接过银环,摸了摸,笑了一下。
“小家伙,财物别随便露白,你这么随随便便相信人,不怕我拿了你的银环不带你,甚至还把你左手的银环也一并抢了?”
中年商贩做买卖一贯都很有信誉,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这么说,不过是想要逗逗这孩子,顺便教育他一下,让这个一看就知道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不要轻信他人。
幸好遇到的是他,要是遇到个心狠手辣的可怎么办?
少年睁着一双懵懂无辜的眼看他。
他说:“可是我看见你有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孩,觉得你应该不会那么对我。”
中年男子闻言一怔,他转头看着不远处还在湖中撒欢的自家儿子,摇着头笑了笑。
这少年大概是看到有同龄人觉得安心,到是误打误撞。
毕竟对他而言,为人父母总是不愿意让自家孩子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中年男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伙计继续照顾马匹。
而少年则是说还有一个同伴,找他讨要了两件陈旧的亚麻布外罩之后就跑走了,说是马上就回来。
他也没当回事,反正也不值几个钱。他这种商贩一年有大半年都走南闯北,一路走着风尘仆仆的,因此常年准备着几件结实经用的粗糙亚麻布外罩披在外面,用来挡风沙尘土,再方便不过。
…………
萨尔狄斯紧皱着眉,不快地看着弥亚抛到他脚下的亚麻布外披。
他看那件粗糙亚麻布外披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垃圾。
“我不穿这个。”
他说,用脚踢了踢破布,漂亮的脸绷得紧紧,语气满是厌恶和嫌弃。
这种又脏又破东西,他府邸里养的那些看门狗都不会去叼。
这家伙怎么敢让他裹这种破烂?
弥亚看着这只高傲的金毛波斯猫那张写满了‘我很高贵’的脸,他笑了一下。
虽然他的容貌没有金毛波斯猫那般漂亮到令人惊艳的地步,但是一张娃娃脸长得可爱,笑起来就很甜,看着就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
是的,错觉。
他笑了一下之后,就上前用力一推,将萨尔狄斯一把按在岩石上。
在萨尔狄斯还懵着时候,他一手按着他,一手揪住其身上穿的白色短袍胸前的领子。
用力一撕——
唔,没撕开。
毕竟是昂贵的衣料,又好看又舒适,还非常结实。
没事,多撕几下总能撕开。
“你做什么!”
终于反应过来要被扒衣服的金毛波斯猫瞬间炸毛。
“撕你衣服。”
萨尔狄斯:“…………”
对方回答得太干脆他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
弥亚语气非常认真地对他说:“我觉得,与其听你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不如把你衣服撕了。你没衣服穿,自然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虽然弥亚是想要走回去的,但是他实在错估了两个孩子的体力。
一开始萨尔狄斯说着走不动的时候,用树枝抽一下还有点用,到了后面,实在是疲惫不堪,这家伙往地上一躺,死活不肯再走。
硬生生从一只傲娇波斯猫变成了一只惫懒波斯猫。
不止是萨尔狄斯,弥亚自己也累得腿肚子打颤,根本没法走下去。
想了想,他只好设法搭个顺风车回去。
但是这样一来,弥亚还好,萨尔狄斯身上的服饰未免就有些显眼了。让他换上平民的衣服又怎么都不肯,弥亚只好后退一步,披个外罩遮住衣服就好。
可这家伙居然披个外罩都还嫌弃来嫌弃去的。
弥亚才没那个功夫跟萨尔狄斯讲道理,中年商贩还在另一边等着呢。
所以他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撕衣服。
到时候,萨尔狄斯要么裸奔,要么就用其嫌弃的破亚麻布裹着身体。
嗯,他真是太聪明了。
他温柔地对萨尔狄斯说:“乖,别动,不疼的,再让我撕一下,很快就好。”
萨尔狄斯:“……我、我披。”
捂紧自己衣服的金发美少年一脸受尽侮辱、忍辱负重的神色。
弥亚有点遗憾地松开手,看着这只养尊处优惯了的金毛波斯猫被强按着脑袋,只能忍气吞声、委委屈屈地将那件都褪了色的破烂亚麻布披在自己高贵的身体上。
虽然不得已向恶势力屈服了,但是将这种破烂披在身上,萨尔狄斯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破布碰到的皮肤更是瞬间起了鸡皮疙瘩,难受得要命。
走了两步,他忍不住向弥亚抱怨说这布料太脏太粗糙,磨得他皮肤又痒又疼。
你是豌豆公主吗?
弥亚很想这么吐槽他一句。
但是想到就算说出来萨尔狄斯也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所以就罢了,没搭理他。
娇气到这种地步的家伙,真的能上战场吗?
弥亚苦恼地思考着。
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萨尔狄斯上战场的样子,别说拿起武器和别人战斗,恐怕一身盔甲就能把其压趴在地。
……总觉得自己求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
弥亚和萨尔狄斯坐上中年商贩的马车,两人身上都裹上那身陈旧的亚麻布外罩,一眼扫去颇不起眼。
中年商贩看了一眼从外罩里露出的几缕金发,没有多问。
毕竟他带着这两个少年去王城纯粹就是为了顺带赚点外快,对他们的事情毫无兴趣。
在湖水中撒欢撒过瘾了的男孩在父亲的招呼声中啪嗒啪嗒地跑回来,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他身上的衣服大半都湿了,好在此刻是正午时分,阳光强烈,很快就能晾干。不过衣服上沾了些泥,斑斑点点的看起来有些脏。
中年商贩自己驾驶的那辆马车拉了许多货物,所以不能再加人,他的伙计驾驶的马车中的货物要少一些,所以安排几个孩子都坐在这辆马车上。
肤色被晒得黝黑的男孩跑过来,熟门熟路地往上爬。
一抬头看见那上面已经坐了两个陌生人,看身形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一路走来没人陪着玩的男孩顿时兴奋起来。惯来自来熟的他还没坐稳,就大大咧咧地伸手去拽离自己近的那个同龄人的外罩。
萨尔狄斯坐在横板的中间,薄唇用力地抿紧着,脸色阴沉。
他在极力忍耐。
以往他所看到的,都是圆润玉石雕琢出的、镶嵌着宝石或者金纹如艺术品一般美丽的器具;他所碰触到的,都是最柔软细腻的绸缎羽绒或是泛着光泽的柔顺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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