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那些人活着死在他手下,死了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见萨尔狄斯真的闭着眼,呼吸均匀,重新睡了过去,弥亚站在床边,目光落在萨尔狄斯的脸上。
那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即使失去的那只眼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却丝毫无损沉睡着的男子俊美的容貌。
那张脸看起来已不再年轻,似乎已有三十多岁。
战火和风霜都在眼前这个萨尔狄斯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那张脸虽然轮廓深邃,眉目英挺,但眉眼之间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凶戾之气,光是躺在那里不动,都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但是无论是成熟的痕迹也好,还是那种无时无刻都散发着的危险气息也好,偏生就是那种让人心跳不已的危险感,才越发让人看一眼就心动不已,反而勾勒成某种奇异的魅力。
弥亚想,这里应该不是他死后的世界。
一是因为萨尔狄斯那只眼。
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萨尔狄斯不认识他。
怎么看,这个萨尔狄斯都像是‘他’年少早夭的那个错误的历史线上的萨尔狄斯。
只是他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他一死,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还有……他现在真的是灵魂吗?
弥亚如此想着,试探着将手伸向身前的床。
按理说,他的手应该会穿床而过,但是他却碰到了床,甚至能从手指上感觉到雪白床褥的柔软。
他又抬手拍自己的脸,也拍得到,摸得到。
奇怪。
太奇怪了。
他抱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反而一阵阵困意涌了上来。
……等等,灵魂也会觉得困,会想睡觉吗?
…………
……算了,不管了。
困意上头的感觉实在让人撑不住,弥亚懒得再费脑,干脆往床上一倒,也躺了上去。
虽然床上还躺着另一个人,但是对他来说,和萨尔狄斯睡一张床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此刻他脑子昏昏沉沉地也没法多想,循着习惯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很快,弥亚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沉沉睡去。
然而,他睡着了,他以为已经睡着了的萨尔狄斯却是睁开了眼。
萨尔狄斯眯着眼危险地盯着这个放肆到竟敢与他同床共枕的家伙。
他虽然闭上了眼,但是一贯警惕心强、疑心病重的他怎么可能真的就放心让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待在自己身边?
他闭上眼,不过是在试探罢了。
但是他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就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身边一躺,睡过去了。
先不说一个灵魂为什么还需要睡觉的问题。
也不说为什么这家伙现在又能碰触到床的问题。
只说,这个小家伙竟然敢和他一起睡?而且居然还真的心大的睡过去了?——就连萨尔狄斯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至极。
他诧异地看着侧身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虽然是透明的,但是在火光下能清楚到看到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还只是个少年。
散落在枕上的头发泛着极浅的淡金色。
少年容貌的线条非常柔和,就像是柔软的水波一般,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稚气,细长的睫毛微动着,给人一种很是孩子气的感觉。
那是一张看上去不会让人讨厌,也没有任何威胁性的脸。
萨尔狄斯皱着眉,伸手戳了戳沉睡着的少年。
不出意料的,他的手指戳进了少年的胸口里面,就像是戳在空气里。
他碰不到少年。
他收回手,盯着身边的少年。
碧绿色的那只眼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光。
少年刚才问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自己不是害他的人,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没从少年的眼中感觉到恨意和杀气。
这些年来,刺杀他的人数不胜数,无一不是对他恨之入骨,杀意凛然。
而这些在少年看着他的目光中丝毫未有。
他没有从少年身上感觉到丝毫危险的气息,对方甚至还不如自己枕在头下那把剑给他的危险感高。
萨尔狄斯重新躺下去,抬手,按住头。
他想,他大概只是在做梦,梦到了奇怪的事,以及一个居然敢在他身边睡着的奇怪少年。
这世上的人,要么对他恨之入骨,要么对他畏之如虎。
既不恨他也不畏他,这样的人不存在。
根本不可能存在。
……
………………
“喂……”
好困……
“醒来。”
还想睡……
“我叫你醒来。”
吵死了,萨狄。
你自己醒来了就醒来了,干嘛一定要叫醒我?
挣扎了好一会儿,弥亚在熟悉的声音中勉强睁开了眼。
只是,他的眼还是惺忪的,眼神也有些迷糊,显然并未彻底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映入他眼中的熟悉的金发,以及熟悉的脸。
虽然那金发似乎短了点,那张脸似乎看起来成熟了一些。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弥亚困倦地揉了揉眼。
好早……
他含糊地说:“唔……早安……”
他迷迷糊糊地揉完眼,然后撑起上身,仰起头凑过去,习惯性的、亦是极其熟练地吻了一下萨尔狄斯的额头。
“!!!”
前一秒还眯着眼用危险的眼神看他的男人陡然石化。
一贯让人心惊胆战的脸竟是罕见地懵了一瞬。
第182章
对于弥亚来说,早安吻晚安吻这东西实在是太过于习以为常,所以他熟练地抬头亲了萨尔狄斯的额头一下之后,就往床上一倒。
眼一闭,迷迷糊糊地继续睡。
他在这边睡得香。
那边被他这一记早安吻弄得瞬间石化的某人则是当场懵逼。
是的,某位被世人称之为暴君的皇帝陛下此刻整个人都是懵的。
毕竟他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三十多年的时光里,从来没有遭遇过所谓的早安吻杀。
萨尔狄斯整个人僵在那里,完全反应不过来。
脸色先是呆滞了好几秒。
等稍微反应过来一点之后就变成了铁青色。
最终清醒过来的时候,萨尔狄斯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目光中爆出怒意,他凶狠地盯着已经又躺下去呼呼大睡的少年,身上的杀气像是波涛般汹涌而出——
半跪在床上的男人像极了一头浑身鬃毛都炸开的大狮子。
他一把抽出枕下的长剑。
剑风之声呼啸而起。
利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寒光,咔嚓一声,狠狠地穿透弥亚的手掌。
长剑之利,用力之狠,竟是硬生生地将这座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玉石床给穿了个透。
这一下,前一秒还迷糊地睡着的弥亚瞬间惊醒。
他是微蜷着身体侧躺着睡的,左手就放在眼前,离脸极近的地方。
而那一剑分毫不差地穿透他的左手。
折射着寒光的剑刃几乎就擦着他的睫毛吭哧一下扎穿了玉石床。
先不论这一剑有没有给他造成实际上的伤痕,但是至少,给他心理上造成了不轻的伤害。
任谁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一剑从天而降擦着鼻尖就从眼前过去了……换谁不会吓出一身冷汗?
——当然,先是睡迷糊了然后被吓懵了的弥亚暂时还想不起自己这样的状态能不能吓出一身冷汗的问题。
此刻,他睁大眼,看着就在眼前的利剑,整个人都是傻的。
看着被吓醒的少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一脸呆傻的表情。
之前被少年不按理出牌的行为弄得懵了数秒的某人顿觉心情舒畅了一点。
萨尔狄斯冷哼了一声,稍一用力,就将刺透玉石床的长剑拔了出来。
利剑拔出的时候,由于床垫被褥被割开,里面轻软纯白的羽绒漫天飞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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