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歌颂着他,如歌颂神灵一般。
……
大军的凯旋同样也在王城引起一片欢腾。
无数郁金香的花瓣在天空中抛洒着,这些象征着胜利的花瓣落在将士们还残留着血痕的盔甲上。
这一天,王城仿佛成了花瓣的海洋。
在大军归来后的数日中,后续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立下战功的功绩者得到不菲的嘉奖,战死者的英灵在神殿中举行了盛大的祭奠仪式。
大臣们本来还打算举办一场庆祝胜利的盛会,但戴维尔王的病倒打乱了这一计划。
身体强健的戴维尔王极少有病倒的时候,这一次却是重病来袭,在床上躺了十多天,令一众大臣和武将们都忧心忡忡。
没人注意到,盾之骑士团的年轻统帅在探视之后和老侍从冷笑着说了一句,‘是心病吧’,随后就离去,不再踏入王宫。
幸好十几日后,戴维尔王逐渐病愈,开始露面处理政务,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月后,戴维尔王发布的一道旨意将所有人都砸得晕头转向。
戴维尔王下令,迎娶奥佩莉拉为他的王妃。
戴维尔王在二十多年前刚继承王座的时候,就娶了麾下一名重臣的女儿为王妃。五年中,王妃先后为他诞下王子和王女,但在产下王女的时候难产去世。
因为难产的缘故,第二王女自小病弱,最后在十六岁那年病逝。
王妃病逝之后,戴维尔王至今未曾再娶,因为他膝下已有成年的第一王子,所以大臣们很少催促他再娶。
而如今,多年不曾再娶的戴维尔王居然要立那个不详的女人为王妃!
那可是令克洛斯王父子相残、令克洛斯灭国的女人!
这道王令一下,顿时在王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遭到无数人的强烈反对。但是戴维尔王一意孤行,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将奥佩莉拉迎入王宫,立为王妃。
以他在波多雅斯无人可比的威望,终究没人能阻止这件事。
事已至此,众人只能私下感叹一声红颜祸水后,就默认了他们有了新王妃的事实。
而王妃之子萨尔狄斯也随其进入王宫,成为波多雅斯的第三王子。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就在短短数个月间,还不等弥亚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这事的发展让他错愕不已,但是心底有隐隐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循着命运的轨迹,萨尔狄斯……终究还是成为了王子。
在一切都结束后不久,王宫里派人来海神殿,将弥亚接入王宫。
时隔半个月之后,弥亚再次见到了萨尔狄斯。
这位波多雅斯的第三王子此刻懒洋洋地站着,一堆侍女围绕在他身边,给他整理服饰。
他眉眼微垂,眼角上扬起一点锐利的弧度,睫毛下透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冷意和傲气。
身着华服,头戴银冠。
金色流苏垂落胸口,缠在肩上的浅色披风披在身后。
明明容貌不改,身形未变,但弥亚却分明从这个仅有半个月未见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变化。
他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但是萨尔狄斯却立刻察觉到他的到来,转头朝他看来。
“你傻站在那里干嘛?还不进来。”
萨尔狄斯抬手挥退了那群围着他给他打扮的侍女,快步向弥亚走来,毫不客气地伸手拽住弥亚的手将其拉进室内。
“没什么,就觉得你穿得比以前更华丽了。”
虽然萨尔狄斯在和他相遇之前也习惯身穿华服,但是自从开始练武之后,就习惯了穿简单方便的劲装,极少再穿繁琐的服饰。
现在突然又换上一身华服,甚至比以往更甚,弥亚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不过看见萨尔狄斯脸上的神色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问:“怎么?你天天都要穿得这么累赘?”
“怎么可能。”萨尔狄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是我说要去见人,所以这帮侍女围着我非要给我打扮成这样。”
他紧握着弥亚的手,说:“走,帮我个忙,你跟我一起去。”
“哎?”
突然就被萨尔狄斯拽着走的弥亚还没回过神来,已经有侍女拦住了他们。
“殿下,如果这位也要去觐见的话,请让我等为这位阁下换上正式服……”
“退下!”
不等侍女说完,萨尔狄斯就毫不客气地将她喝退,拽着弥亚的手快步向外面走去。
“等等,要去哪儿?”
“去见王妃。”
“啊?”
“我有话想问她,需要你帮忙。”
“不是……你去见你母亲要我帮什么忙?我能帮什么忙?”
弥亚纳闷地问道。
但是萨尔狄斯不回答,只是一味地紧抓着他的手带他往前走,弥亚无奈之下只能闭上嘴老老实实地跟着。
穿过重重长廊,走过一个接一个的花园,路过一座座宫殿,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萨尔狄斯才终于带着他到达了目的地。
奥佩莉拉王妃的寝宫。
两人站在宫门等了一会儿,进去通报的侍女出来了。
她低头行礼,说:“很抱歉,王子,王妃现在在休息,不见任何人,请您回去吧。”
萨尔狄斯淡淡地说:“再进去,禀报王妃,说我和海神殿的少祭一同来的。”
侍女疑惑地扫了一眼弥亚,但是什么都没问,转身再度进入宫殿里。
没过多久,她快步走了出来。
“殿下,还有这位少祭阁下,请随我进去。”
萨尔狄斯嗤笑一声,转过身来,对弥亚耸了下肩。
那动作的意思是,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让你帮我个忙了吧?
弥亚:“…………”
就算身份变成了王妃和王子,这对母子之间的诡异而又僵硬的气氛依然一点都没变。
侍女在前面带路,萨尔狄斯一边走,一边低声和弥亚说话:“她自从住进这里之后,任何人求见,她都不见。”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见不见她,只是还有点事想要问她。”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他的手依然握着弥亚的手,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可能会愿意见你。”
“为什么?”
弥亚很困惑,说到底,他也只和奥佩莉拉夫人见过几面,根本不熟,他实在想不出那位夫人对自己另眼相待的理由。
“不知道。”
萨尔狄斯想了想,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大概是我和她唯一相同的喜好……”
“你说什么?”
萨尔狄斯后面那句话的声音太小,弥亚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大概是因为她觉得你看起来和那只贪吃的蠢鹿挺像的?”
“…………”
弥亚试图甩开某个说他贪吃还说他蠢的家伙的手,但没能成功,反而被攥得更紧。
他瞪人。
那人冲他笑。
就在两个少年无声地交锋中,侍女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里,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白玉浮雕,纯金饰物,天蓝色的丝绒毯铺在地面上,数米高的血红色珊瑚玉摆在墙角。
这间奢华的房间里摆放着的无一不是精致之物,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珍宝。
用极其珍贵的黑曜石雕琢而成座椅上,波多雅斯的王妃坐在那里,目光平静无澜。
她依然那么美丽。
她只要待在这里,就足以让房间里所有的珍宝黯然失色。
如翠色宝石的碧眸轻轻从弥亚身上掠过,然后落在一旁的萨尔狄斯身上。
奥佩莉拉王妃问他:“你想见我?”
她对萨尔狄斯说话的语气依然如往常一样冷淡,不带丝毫感情。
萨尔狄斯笑了一下,他说:“看来您过得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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