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也正在此时,楼鄢似已为谢则厉传完了功,谢则厉体内毒性稍缓,便又要与楼鄢吵架,虚弱无力指着楼鄢骂:“给本座滚出去!”
楼鄢担心谢则厉再度毒发,他无可奈何,只能暂先退了出来,一出门便见江肃与李寒山在外头,他还稍稍一怔,而后便如同看见了希望之光一般,几步大步上前,直冲到江肃面前。
“江少侠!”楼鄢很是激动,“能再帮我一次吗?”
江肃可就等着楼鄢说这句话,可他偏偏还要装作有些惊诧,道:“我只是陪李寒山过来一趟,他有些担心谢教主的情况。”
“江少侠已经帮过楼某一次了。”楼鄢却并不放弃,“若不是江少侠出手帮忙,我与教主也不会有如今。”
江肃只好问:“你要我如何帮你?”
楼鄢:“劝一劝教主,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江肃点了点头,道:“这个容易。”
楼鄢略显迟疑,进而低声道:“鬼市主人之事……可否请教主再做考虑?”
江肃:“嗯……”
“双修功法我会传给他。”楼鄢说道,“我不会害他,也没有想过要害他,以往我未曾将双修之法传给他,只不过是因为……因为……”
他声音渐低,显然觉得在人前承认此事未免有些太过不好意思,江肃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而江肃说话一贯直白,开口便反问楼鄢,道:“欲罢不能,所以忘了?”
楼鄢:“……对。”
江肃不由长叹了口气,道:“将一切解释清楚简单,可教主想要选谁一道双修,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楼鄢虚心求教:“江少侠,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江肃认真想了想,而后站起身,示意楼鄢同他一块,走远一些,以免被过路之人听到了他们交谈,再将这些话传到谢则厉耳中,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江肃让李寒山在原地稍稍等候,李寒山便一动不动,看着楼鄢跟着江肃走远。
他忽而便觉得眼前的这画面……着实有些奇怪。
一个邪道大门派的掌门,竟然低声下气去求一个正道中人,让这个正道人士替他去同魔教教主道歉?
这也太不对劲了……不对,现在真的还有人把江肃当做是正道中人吗?
李寒山认真回顾江肃这段时日来的所作所为,不由有些怀疑。
江肃对待楼鄢和谢则厉时的态度与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半点儿正道中人的影子,李寒山一点也不觉得他会真心为楼鄢出谋划策。
这应当还是算计。
李寒山看着楼鄢,目光之中写满了同情。
大概这就是病急乱投医吧。
都被忽悠这么多次了,楼鄢怎么还能信?
……
楼鄢跟着江肃离开魔教营地,走到略偏僻一些的地方,等江肃确认四周无人偷听之后,方才转身看向楼鄢,故意深深叹气,道:“楼宫主,你怎么这么傻啊!”
楼鄢:“啊?”
“都这么久了,你竟然还没有看透。”江肃万般无奈,道,“你真觉得谢教主这样的人,可能为情爱所困吗?”
楼鄢:“……”
楼鄢不知道。
他认识谢则厉已经很多年了,他幼时便已随阿姊前往圣教,见过谢则厉,又因为梅幽宫所修习功法的缘故,他很早便通情爱,而依照这些年他所见的一切而言,谢则厉好像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莫说被情爱所困,哪怕是为他人多付出一些精力,对他而言,好像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谢则厉最爱的人,永远是他自己。
楼鄢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他却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若谢则厉只想享乐,他便陪他享受,就算是狗养久了都能有感情,又何况是活生生的陪伴在身边的人呢?他总觉得自己能将谢则厉的心捂热,也总希望在谢则厉眼中,自己能是特殊的那一个。
他以为自己表示出一副不在意玩世不恭的模样,便不会有人在意他对谢则厉的情感,可江肃却注意到了,江肃连一点情面都不打算给他留,如此直接点出此事,一时之间,他竟也不知还能如何回答。
“若楼宫主想要感化谢教主……楼宫主还是三思吧。”江肃叹气,道,“今日谢教主留你在身边,不过是因为双修功法尚且对他有利,而待他学会双修功法,亦或是忍泪吟之毒化解,楼宫主觉得,谢教主还会如现今这般待你吗?”
楼鄢却仍在迟疑,听江肃已恳切说到了这份上,他不由也跟着叹了口气,低声说:“可至少在现在,他还是需要我的。”
“只是现在。”江肃说,“等他武功恢复,一切清算之时,你便成了他一定要杀的知情人。”
楼鄢:“……”
江肃咳嗽一声,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对楼鄢笑了笑,道:“楼宫主不必多虑,江某也只是在胡乱猜测,谢教主不一定会这么做。”
楼鄢:“……”
他已在楼鄢心中埋了雷,而后再想说什么话挽回,显然也已经是没用的了,可这正是江肃的目的,他得先将这些话说完了,方才拍了拍楼鄢的肩以示安慰,而后道:“楼宫主,你随我一道回去一趟吧,我替你劝一劝谢教主。”
楼鄢原是巴不得他早些过去劝谢则厉的,现今这迫不及待的心情莫名便减淡了一些,可他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允,而后便跟着江肃一同回了魔教营地。
到了谢则厉的帐篷之外,江肃难得客客气气,头一回真的将自己的配剑留在了外头,也没有去同魔教守卫计较自己老婆不离手的规矩,待走进了谢则厉帐篷内,他还诚恳发言,认真当起了楼鄢的说客。
谢则厉很意外。
他可是头一回听见江肃好端端说话,没有胡乱气人,他如何能觉得不奇怪?
“谢教主,我不隐瞒我此番来意。”江肃一本正经说道,“楼宫主觉得你生了气,想让我来充当说客,希望你能够原谅他。”
谢则厉冷哼一声,道:“他骗了本座,本座为何要原谅他?”
“若谢教主所指的是双修之后,忍泪吟之毒便无法可解一事,我想楼宫主应当是真的不知情。”江肃说道,“教主可曾想过,你中毒之后,他为了助教主压制体内毒性,数次传功于教主,反令自己的功力折损巨大,若他真想谋害教主,又怎么会如此不计得失?”
谢则厉却微微挑眉,道:“他亡羊补牢,本座倒是要感谢他了?”
“他不是亡羊补牢。”江肃果断提醒谢则厉,“教主,药是我塞给你的。”
谢则厉:“……”
谢则厉:“来人啊!把这混蛋给本座赶出去!”
江肃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外头的魔教教众战战兢兢走上前来,道:“江……江少侠……”
谢则厉破口大骂:“你叫得这么尊敬做什么!”
那魔教教众一顿,改口声调发颤道:“你……你这道貌岸然的阴险小人!”
江肃看他一眼,他顿时腿软,主动后退一步,简直避之不及,觉得自己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太可怕了,这可是徒手给教主灌药的魔头,他一个小小的魔教教众,又怎么敢得罪他呢?
“教主不必赶我。”江肃说道,“我自己会走。”
他说完这句话,竟真的转过了身,走到那帐篷门边,往外一看,正见李寒山在外头,他这才如同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回过头看向谢则厉,道:“教主,上一回你不是说,你给鬼市主人写了封信,要寒山送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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