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37)
“唔,我也想要养狸奴。”青年将领羡慕。
“您还是别了,军营不给。”副手冷酷无情地否决了。
虞玓回到家后,等候许久的刘家人一同迎了上来。
昨夜刘家的人都在客栈住了一宿,白霜却总感觉不对劲,天刚亮就带着人往回赶,只看到虞宅内空无一人,书房内却破落成一片满是血迹的悲惨模样。
虞玓失去了踪迹,刘家人着急得不行。在虞玓回来前,刘勇正打算去衙门报官。
白霜看到虞玓回来登时就哭了,刘嫂也忍不住担心看了几眼,连忙去烧了热水给虞玓擦拭手脸,而刘勇早就跑去县学给虞玓告假。
被众人哄着坐在胡椅里,手里还捧着一条暖暖的手帕擦着手脸,虞玓突然觉得连心都是暖暖的。
他偏头看着躺在桌案上的大猫,难得温声说道:“我很欢喜。”
虞玓把帕子放回去水盆里,望着天边擦亮的晨光,破晓后的日头让人喜欢,“亲手做一件事,猜中开头与结果,原是这般有趣。”
大猫淡淡瞥他一眼。
人小,心思却多。
难养活。
…
虞玓狠睡了一日,待暮色将临的时候才醒来。
许是听到了风声,他家门房堆满了同窗送来探望的礼物,还有几位平日与虞玓关系不错诸如刘思远的人更是亲自登门拜访,不过当时小郎君一直在昏睡,就没见到。
虞玓洗漱后吃了些清粥,就慢吞吞坐在窗边。
庭院里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白霜侍弄的花草留有余香,尚未落尽,这让虞玓的心情不禁好了起来。他伸手摘了一朵红色的小野花插在鬓间,迎着那暮色西下的残阳闭目养神,远远看来犹如半睡半醒。
大猫溜进来庭院,在那些暮色中踩着匍匐躺倒的草丛走来,蓬松柔软的长尾巴甩着靠近的嫩芽,迈着轻巧没有声响的步伐潜入了屋里。
虞玓自言自语着,“那青年将领的父辈或许是与虞公有些亲近,清晨他的反应看来应当是见过虞公。倘若他确定了此事,未免会有想把我带到长安的念头。”他垂眸,残阳打在他的小脸,“只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
何县令看过令牌后,倒是对他毕恭毕敬的。
有折冲府的府兵接管,诸事便容易些了,虞玓也不去管其他的事,温习了昨日没看完的书后就重新睡下,倒还真的又睡了一觉。
翌日,县学。
同窗里欲要八卦的人许多,只有着经学博士在上压制,他那笑眯眯的老脸不是常人能扛得住的,便是好几个年长郎君都不敢在课堂上走神。一群鹌鹑学生乖乖听从指示,让经学博士还算满意。
“虞玓,你且上来。”
经学博士考校过其他生徒的功课后,这才把虞玓给叫上前来。
“昨日回去让你做的两类诗可都写好了?”经学博士问道,丝毫不在意这个“昨日”其实应当是前日了。
虞玓把带上来的作业交给王老先生核查,他细细看了他所作的两类各四首诗,忍不住颔首说道:“这一道上有天赋者众,你虽未有那般显著,但这脉络要点确实是掌握了。接下来本需教你如何做文章,但是或许你需要家去了。”
经学博士说话的时候很是温和,浑浊的眼看着虞玓却也是蛮带笑意。
底下的鹌鹑学生们有些聒噪,看起来是好奇为什么现在夫子就让虞玓回家去。但是虞玓站在老先生的面前,却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虞玓抿唇,片刻后低声问道:“夫子知道那位是何人吗?”
经学博士捋着胡子说道;“只知道是营州折冲府的人,其他的倒是不清楚,没想到他追着抢匪一路越过数州。”越过诸州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敢做这样的事情必定不是普通的出身。
底下有大胆的生徒忍不住冒头:“夫子说的可是昨日的事情,有劫匪在县城里被抓住了?”
难得经学博士没训斥那说话的生徒,颔首说道:“此事不假。”他在这石城县内的门生不少,有些消息老先生比常人还要知道得多。
昨日那青年将领就直接带着人出县城去,像是要一网打尽那些抢匪。对于此事,经学博士自然是十分赞同,要是靠着那怕死的何县令,怕不是得何年何月了。
堂下顿时就爆发了一小阵议论的声音,最后在助教的咳嗽声下,学生们重归鹌鹑状,认真聆听着经学博士的教导:“往日县学只教读书,做人却是需要自行体悟,只不许拿自己去冒险,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生徒齐齐应是。
只有虞玓知道,这话也是特地说给他听的。
屋舍里安静下来,经学博士这才继续对虞玓说道:“这些瞒不住的,你需要早做准备。”
虞玓长身一礼,谢过他这番隐晦的告诫。
变数来得很快,县学刚放,同窗刚围着虞玓一圈,那问话还没有轮番上就听到县学外的门房进来说,门外有军爷在等着。
正当诸位郎君面面相觑惊讶着,有年长郎君站出来说道:“虞玓,这当是寻你的,你莫等我们,且先去吧。”在他的解围下虞玓得以脱离了包围,带着书袋离开了。
身后屋舍如何纷杂,虞玓亦不会知晓,等他来到门外时,候着的军爷竟然就是那青年将领。
只见他朗声笑道:“今日刚杀回城,惦记着你的事情就早些过来了,虞小郎君可否与我商谈一二?”
虞玓挑眉,这一来一回不过十几个时辰,那些劫匪当真潜伏在左近?
而这位青年将领倒也真的是果敢英勇。
不过他说话爽快,虞玓应得也痛快,“不然去某家中?”
青年将领大喜,“自当是可以的。”
待他们在虞宅偏厅落座的时候,青年将领看着白霜送来的茶盏颇为畏惧,“吃茶便算了,那些茶饼的味道我都不知如何形容。”
白霜笑道:“虞宅的茶水却不是那样的,有些清苦与回甘,不若您试试?”
青年将领挑眉,看着对面虞玓自然吃茶的模样,再痛定思痛发觉好似没那种甜腻的味道,这才半信半疑开始尝试吃了两口。
这清爽的茶香味是极其难得的口感,比其他地方少去了奇怪的味道,却口齿留香。
青年将领惊讶说道:“这是为何?”
虞玓淡淡说道:“阿娘不喜各类添加的物品,家中的茶向来是不加的。”
青年将领不禁颔首,“很好,大好,便该如此,长安那些茶楼都是甚捞子奇怪味道?”他吃过一盅茶后,这才说道,“昨日县衙彻查了关于虞家一户在石城县落户前后的事情,因着武德到贞观初年的落户没有严查,故而无法确证小郎君与虞公的关系。”
虞玓平静地说道:“这本不是要紧事,您可不必忙活。”
青年将领蹙眉:“可我已经书信一封告知了我父亲。”
他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的背后沉沉落下一团庞大阴影,虞玓也不知道为甚大山公子总有这个偏好,总是爱蹲守在来客的背后,这要是人猛一回头大概会被吓出个好歹。
“您的父亲是?”虞玓问道。
青年将领朗声笑道:“虞郎君失礼了,至今还未介绍自己,我乃程知节之子程处弼。”程知节的名头,却是如雷贯耳,比那王君廓还要世人皆知。程处弼为其子,颇有其父之风。
虞玓挑眉,看着程处弼说道:“如此倒是某怠慢了。”
程处弼哈哈大笑,摆着手说道:“去岁年少不禁事,与老爹闹着出远门,被他丢来营州历练,说是不告诉任何人身份熬一年,就答应日后天高海阔任我飞,现在一年的期限已至,正好碰到此事,正当是帮忙的道理。”他话里话外都透着武人的率真亲厚。
虞玓清楚这程处弼的意思。
眼下程处弼还未确定虞玓究竟是不是与虞公有关系,可他不愿意放弃这个可能。
想来当年开国的那群将领谋士的关系都极为不错,便是小辈的关系也比寻常要好些,这等事情自当是放在心上。程处弼是希望虞玓能跟他一同回营州,他就在那里的折冲府锤炼,等年后他将要回长安,到时候正好能带着虞玓他们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