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养猫手札(119)
何光远讪讪地说道:“又不是日后见不着了,何必这般煽情?”虽是这般说,他还是不情不愿接过了酒杯。
他们这几个都是从石城县出来的,如今卢文贺与陆林都要返乡,只余下虞玓和何光远尚在长安。只是以他们的关系,卢文贺清楚怕是不会联络。
他也不强求,举着酒杯与虞玓碰了碰,笑着说道:“多谢二郎这些时日的相助,我却是有些枉费了你的一番心意。待我.日后再来长安,盼你那时能金榜题名。”
何光远撇嘴说道:“你还不如寄望你自个儿?他现在的岁数太小了,凑上去送菜吗?”他这话说得直率了些,却也是正经。他们都清楚虞玓现下的情况,若真的出仕……怕不是揉戳扁搓都极为简单,那官场上的目标可更容易下手。
还不如现在来得自在安全些。
卢文贺宽慰地说道:“风波已经过去,总会平息的。”
何光远挑眉:“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我看这恨意顶天了。”
虞玓平静地说道:“这恨意再如何,眼下到底还是与我无关。日子照旧还是过着,总好过那些拿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要快活些。”
何光远蹙眉,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陆林打着圆场,“莫再说这些事,这酒还没吃呢!”他到底是这里面最年长的,他发了话,何光远不理睬,却也没再说话。
四杯酒碰了碰,郎君们方各自饮尽,亭外商队就在催促了。
卢文贺吐息,同陆林一同出了亭子,上了马车。
他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友人,眼角发红,人却笑着说道:“是时候启程了。”
虞玓抿唇,有种酸涩之感。
那商队的打头一甩鞭,嗖嗖过后,沉重的车轮滚动起来。
虞玓牵着红鬃马目送着那蜿蜒的商队徐徐远去,如同淡墨融入那远处的景色中去,最终消融不现。在他身后,何光远冷哼了声,拍了拍自己的马,正欲翻身上马的时候,突地愣住。
“踏雪,你的尾巴怎么回事?”他气急败坏地瞪着那光不溜秋的马尾巴,只觉得心在滴血!
这可是他花了重金买的好马!
虞玓垂眸若有所思,抬手在红菩提的嘴巴上抹了一把。
毛绒绒的白。
红鬃马的大眼睛明亮,猛地伸长脖子去蹭虞玓,撞得他连退几步。
“……别撒娇了。”
当真是只坏脾气的马。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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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息恢复正常后倒是有个麻烦……我八点就爱困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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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贞观十二年的年头和年尾,近乎一直在打仗。边境的宵小之徒蠢蠢欲动,然大唐的兵力鼎盛,从每一次战役的结果足以看得出来。
而圣人有小半年的时间一直在外巡视,十月还跑去始平打猎,直到月末才返回长安。因着圣人这般的举措,贞观十二年,太子监国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朝臣们也逐渐熟悉了这位温和有礼,实则手腕强硬的太子殿下暂代国事。
平康坊。
虞玓木着脸被程处弼给拉到坊东三曲去,攥着红鬃马的手都忍不住紧了紧。他生怕他一撒手,红菩提就冲上去咬掉程处弼的衣袍了。
他穿甚不好,今日穿着一身红。
今日若非程处弼的心情不好,虞玓大抵是不会陪他这么胡闹。平康坊内虽有琴家酒肆,可来这里的人也多有别的心思。在贞观十二年里,虞玓倒是在这里体会过几回滋味了,被人当场下面子,又或者被挑衅,如那等世家子弟中,这宛如成为了惯有的行为。
只是从没在虞玓的手中讨了便宜。
他那寡淡素净的外表下,可从来没掩饰过他是怎样一个瑕疵必报的人。针锋相对,分毫不让,这些犀利机辩让虞玓落得了些不好不坏的声名,只他从不去在意。
“你怎来了这家?”虞玓抬眸,望着有些熟悉的门洞,偏过头去看身旁的程处弼。这家的红馆人是只会陪着吃酒玩乐,不会有那入幕之宾。此刻长安内出众的名妓之一郑知怜就是这家出身,乃是一位巧妙风趣的人物。
程处弼笑着说道:“难不成我真拉着你去那些烟柳地方?回头你大哥不得削了我?”
过完年来,虞陟并未在国子学待多久。因着十二年五月虞世南两次重病,差点没救回来。圣人世民莅临虞宅两次,特把虞陟点为了起居舍人,若非虞玓太小,圣人也有意要让他入职。
起居舍人需日日在圣人身边行走,是极为紧要清贵的职务,虽只有六品上,却能有入阁之权,这可是连诸多五品官都不得而入的门槛。
虞玓想起最初入职时焦头烂额的大郎,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被程处弼嘱咐着这宅院家奴把他们骑来的马带去旁处时回头望见,挑眉说道:“你要是笑起来,倒也好看些。”他哈哈大笑强搂着虞玓进门去。
红鬃马嘚啵嘚啵地跟着家奴离开,咬着自己的缰绳选了个好位置进去窝着了。
留下那本要牵马的人一愣一愣的……这还,还挺听话?
程处弼来这一回,倒也不当只有他和虞玓,还另有秦怀道和柴令武,房遗爱还在路上。
虞玓甫一入屋,那香浓的味道就让他蹙眉。坐在屋内的秦怀道与柴令武犹然不觉,身旁已经坐着两位面容姣好的娘子。
程处弼挑眉,“你们可别乱来。”
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虞玓,“若是你们胡扯,我这就削掉你俩的脑袋。”他倒是直接,转头就把套在虞陟头上的话送给俩损友了。
柴令武身材高大,跪坐下来时把自己那位置占得满满当当,大笑着说道:“何必这么护着你那小友,早晚是要开荤的。”
后头刚进门的房遗爱听到这话,就忍不住撇了撇嘴。他虽与柴令武一同效往魏王殿下,可这等粗鄙的话他却是不大喜欢。他冲着虞玓说道:“甭理会他那等俗人。”
待众人落座,就连虞玓身旁都坐着位和善的娘子,却轻笑着同他说道:“郑娘子今日身体不适,倒是出不得门来。只她吩咐了这席却是不得给你上酒来的,小郎君可要担待些。”她的岁数已有二十,唤虞玓一句小郎君,却也得当。
虞玓道:“徐娘子落病了?可严重?”
娘子笑着说道:“倒不必挂怀,已经好转。只前头吃酒落了病,这才谨慎。”
虞玓颔首,就有那侍女上前来撤走他面前的酒盏,重换作茶香来。
房遗爱就坐在虞玓的左处,闻言挑眉看他,“你怎这般有幸,倒是与郑娘子有了交情?”他这话说起来不带淫.秽,反而有些淡淡的羡慕。
这平康坊内的名妓多有仰慕者,郑知怜虽比不得同坊内的郑举举出挑,却因着她清倌的身份与出众的才情引来不少学子。会来这家的多是为了享受那等红袖添香的乐趣,再有郑知怜的席纠也是做得不错,便有如此名声也不奇怪。
虞玓淡淡说道:“被人为难了几次,恰巧被郑娘子看到了。”
这一来二往,就有了不少交情。
郑娘子是个泼辣风趣的人物,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让人下不得台来,有那被挤兑丢脸的士人唾骂其身份卑贱,却被她笑吟吟道,“我是那肮脏石头,你来我这坑里,你又算得是什么身份?”惹得场里哄堂大笑,也有那客不满。
这岂不是把他们也骂了进去?
只他们却只会把气撒在那丢脸士人头上,反而突地多结了几对仇人来。
郑娘子喜虞玓的性情,更怜他年幼,偶有几次被邀来这里,频频会主动担任席纠。从某种程度来说……虞玓的人缘也巧妙被挽救了一些。能让这般有才气的名妓担任席纠,于长安学子来说,似乎是一件幸事。
虞玓低头吃茶,在右边程处弼灌下第三坛酒后,头都不抬地握住他的胳膊,“你再喝下去,这酒意都能把我熏晕了。程大兄,去不得西南就这般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