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累不累?”
郁枝眨眨眼,害羞地不敢看她。
清早,魏四小姐对美人亲亲抱抱:“那就再歇歇,姨母送了好些东西来,我让厨娘弄给你吃,养养身子。”
“嗯……”
郁枝埋在她颈窝,呼吸都是烫的。
动心和明白动心是不一样。
动心时尚且可以自欺欺人说她不爱她。
明白动心后,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她不知道能在这人身边多久,一想到有天四小姐会腻了她,她会难过,会比难过还要难过,心痛如死。
可只要还在她身边,她不敢让她看清自己的爱慕。
看清了,距离被玩腻的那一日就不远了。
她乖顺地伏在怀里,魏平奚不时轻抚她的背,想着等美人休养好,下次该玩什么。
想想郁枝,她又忍不住去想前世自己的死。
是谁毒害了她?
是魏家人?还是京城内的人?
算算日子,她去信一封给药辰子,回信也该到了。
正想着,翡翠在门外道:“小姐,药前辈的信到了。”
魏平奚想到了她前世之死,郁枝在她起床后怔然拥被坐在床榻,她也在想四小姐的死。
切身与奚奚接触过,她知道她的厉害,见识过她的手段,无论是在魏家的搅弄风云,还是来了京城皇后娘娘和颜家对她的爱护,前世四小姐的死总不会是意外。
谁出意外,也不可能是魏四小姐出意外。
有人害她。
郁枝脊背窜上一股凉意。
那些情情爱爱在魏平奚的生死面前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她想要她好好活着。
她努力回想上辈子的记忆,回想四小姐死后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魏平奚收到药辰子的回信,信展开,这位医道天才以他充分的学识经验向她阐明了世间几种能令人慢悠悠肠穿肚烂的奇毒。
列在首位的,毒名【忘忧】。
人死即为诸事皆忘,一忘无忧。死得不能再死,所以成就真正的忘忧。
忘忧毒发的症状和魏平奚死前的感受几乎一模一样,她脸色变得铁青,指节绷白,倏然笑了出来。
这得是多恨她,才愿花费大把力气寻到举世排名第一的奇毒。
这得是多恨她,才要折磨她到咽掉最后一口气。
忘忧,取自忘忧草与北域二十三味毒虫,无色无味,药效发作往往在一刻钟内。
毒发,会使中毒者丧失反抗余力,慢慢等待肠穿肚烂身体化作一滩毒水的凄凉结局。
知道死于哪种毒,顺藤摸瓜,也就有了线索。
魏平奚匆匆写了三封信,分明悬于三只信鸽脚上。
白鸽扑棱着翅膀飞起,飞向浩瀚的江湖。
陵南府魏家,魏四小姐名声不好,但不为人知的是,在江湖,武林排行榜上前百名高手有一大半欠了她的人情。
能让许多真正的高手欠下人情,本身就证明她的能力。
如今也到了为她驱使的时候。
查忘忧,往死里查。
她要知道都有谁手握天下第一奇毒。
魏平奚负手而立,白衣飘飘,乌黑的发在冷风中飞扬。
魏夫人迎面走过来,看她一身单衣,忍不住心疼:“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母亲。”
“你这孩子……”
魏夫人收了捻着的佛珠抱她到怀里,柔声道:“怎么了,怎么忽然和娘撒娇了?”
魏平奚轻笑,在她怀里拱了拱:“阿娘,我好久不喊你阿娘了……”
“随你开心,你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左右我都是生你养你的人。”
“阿娘,我心里不好受。”
“怎么个不好受?”
“不平。想让人为我陪葬,可我连敌人是谁都不晓得。”
颜晴温柔抚摸她的头:“别说丧气话,这不活得好好的?你不喜公主仗势欺人,那就去告御状,陛下会为你做主。”
她笑了笑:“娘,谁稀罕和她小打小闹呀。”
“那就回房找你的妾,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到你。你是我的女儿,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谁胆敢动你一根手指,娘和她拼命。”
……
内室的门被推开。
四小姐带着一身寒凉走进来。
郁枝沉浸在往事,呆呆的,很是可爱。
一个吻落在她唇上。
她吓了一跳,清醒过来脸色微红。
魏平奚坐在床沿揽着她的腰:“枝枝,问你件事。”
郁枝被她抱得心跳鼓噪,做得太多也有一点不好,四小姐碰着她的身子她就想软倒。
“嗯?你问。”
她神思不属,犹豫半晌嘴唇贴着郁枝耳朵,嗓音透着莫名的苍凉:“我知道你从何而来,你告诉我,我死后,有几人为我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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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前世之事
四周声音被掠夺,连同喉咙里的声音也一并被掠夺。
万籁俱寂。
郁枝惊骇地看向四小姐充满故事性的双眼,这双眼睛清清楚楚告诉她:她没开玩笑,也没故意吓人。
她是认认真真在问上辈子死去之事。
上辈子。
郁枝手臂爬上一层凉,凉意很快窜满四肢百骸,魏平奚贴心地搂紧她:“不怕。”
“你……”
好久她喉咙能发出声,音色颤颤巍巍没了素日的软媚如水,反而惊慌地像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
魏四小姐被这幻想逗笑。
郁枝眼睛微红,怕得要死:“你、你别在这个时候笑……”
“这个时候笑很吓人吗?”
美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你说呢?”
魏平奚亲她一口:“这样呢?”
“……”
怎么说呢,有种被漂亮女鬼占便宜的感觉。
郁枝圆圆的脑袋藏着天马行空的乱想,乱想地没了边,她努力稳住呼吸,稳了又稳,终于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两分,魏平奚不再吓她:“是你告诉我的。”
“我?我怎么告诉你的?”
重生此等怪力乱神的事她连阿娘都瞒着,怎会……
“你忘了吗?在流水巷你和你阿娘居住的小院,刁婆子和刁铁柱盗窃入室抢夺银钱,推伤你阿娘还想对你用强,我及时出现,你喊我什么还记得吗?”
几个月前的事如今再提郁枝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凝神去想,魏平奚也不打扰,由得她想。
“我,我喊你……四小姐?”
“是呀,你想起来了,你喊我‘四小姐’。”
魏平奚嗓音柔和澄净:“那是你第一次露出马脚。”
“第一次?难道还有第二次?”郁枝震惊。
“当然。第二次是在眷心别院我问你何以晓得我是‘四小姐’,你说是听别院的人无意提过一嘴。”
她笑容清雅:“别院都是我的人,我调.教的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们心里有数,怎会‘无意提过一嘴’又无意教你听见?这谎言太拙劣,是你第二次露出马脚。”
“不会还有第三次罢?”
“有。”
魏平奚道:“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我的眼神?”
“你信任我,感激我,你的嘴不说话,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对一个举止轻浮一心想要你身子的人,你表现很平和。
“别院那回我认出了你,前世我对你有一饭之恩,你当我是恩人,当我是好人,才会惦念这份恩情,待我多宽厚。
“是与不是?”
郁枝没想过自己在她眼里竟是满身破绽,连那点报恩的心思都被揣摩地细致到位。
四小姐不仅在床上能耐,到了床下比床上还要警觉可怕。
她既看出她从何而来,那么是否看出她心里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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