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婆子找到没有?”
“正要与你说此事。”
孤辰子正色道:“找到了,可惜晚了一步。”
“人死了?”
“嗯。”
“确认是她?”
“应该是她……瘸腿、毁容、死在老太婆派来的人手里,除了她还能是谁?”
得知年婆子死了,颜晴虽然不甘,倒也没再发火:“死了也好,省得晦气。”
孤辰子舔了舔唇瓣,悄无声息从身后捉住她的腰:“陪陪我?”
颜晴气息微凝:“不了。”
她没兴致孤辰子也不强来,走前摸了一把翘臀,眨眼的功夫密室再无女道踪影。
魏夫人闭上眼,脑海浮现的是几日前在郁家门口与陛下重逢的画面。
“阿四……”
石壁挂满大炎朝圣天子的画像,一笔一画尽出于颜晴之手。
她睁开眼,敛衣跪下去,奢想她英明神武的帝王。
“你为何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何连你的女儿都要为了别的女人不顾生死?我养了她十八年,十八年啊,她太让我生气了……”
一个妾,死就死了,她竟舍不得。
为何要舍不得?
不是养在院里的玩物吗?
颜晴不明白。
她花了十八年的心血与女儿有了‘骨肉相依’的感情,她养她十八年,难道是要看她去爱别的女人?
大的她得不到,小的她也得不到吗?
真是可恶啊。
为什么要活着?
为什么要挡在她和奚奚中间?
十八年的筹谋为她人做嫁衣,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
魏夫人在密室为大小阿四痴迷癫狂,皇宫,御书房,勤政爱民的皇帝陛下执笔批阅奏章。
他一心二用,笔下惦记着皇家大事,嘴里问起皇后的行程。
大太监杨若恭敬道:“回陛下,娘娘还在郁家陪四小姐呢。”
“嗯。”
问完这话他不再多言。
杨若咽下嘴边那句“于理不合”,想到四小姐才是帝后盼望多年的骨肉,是大炎朝真正尊贵的小公主,他沉了沉心。
如今皎月宫的那位只会喊他“阉狗”,比较起来四小姐待他诚恳多了。
此次来京还记得为他捎来两斤陵南特产的茶叶,他心窝子发暖,权当自己是根木头桩子,杵在那不再劝。
腿长在娘娘身上,娘娘爱女心切不想回宫,陛下都没反对,那群大臣瞎折腾什么?
吃饱了撑的。
“假年婆子死了?”
“死了,死在太后派来的人手里。”
真正的年婆子藏在乾宁宫偏殿。
假年婆子是关在地牢的死囚所扮,死囚以一人之死换回全家衣食无忧,算是死得其所。
“你说世上聪明人多还是自作聪明的人多?”
“依老奴看,后者更多。”
季萦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
看他笑,杨若态度愈发恭谨。
“悬阴门于今日未时‘刺杀’朕,发通缉令,广邀天下豪杰除魔卫道——杀悬阴门任意一人赏赐百两,杀门中小头目赐白银五千两,杀其护法赐万金,杀悬阴老祖……封万户侯!”
一字重过一字,裹挟雷霆万钧的气势。
杨若心中一叹,晓得主子是真的恼了:“奴,领旨。”
旁的不说,只这一道通缉令广传天下,悬阴门上下沦为‘邪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打着‘卫道’之名,人心向背,且够那悬阴门吃一壶。
陛下什么都不用做,发一道旨,断悬阴老祖一臂。
这才是高手。
至于真刺杀还是没刺杀,杨若倒退出去,出了御书房的门他挥挥袖子——陛下发了话,假的也要成真。
他自去安排‘悬阴门于未时刺杀陛下’一事。
御书房内,季萦停笔思念失落多年的女儿。
皎月宫,季青杳解决了心腹大患‘年婆子’,心情大好。
“总算不用再担惊受怕。”她快意地眯着眼:“魏平奚死了没?”
“没……”
“母后呢?”
“娘娘还在郁家。”
“岂有此理!”季青杳一手掀翻桌上的果盘:“谁才是她的女儿?谁才是皎月宫的主子?!”
她脸色发白,心里惴惴不安,可一想到唯一能证明她们身份的年婆子死得不能再死,她镇定下来。
皇祖母说得对,没有证据怀疑就只能是怀疑,当不得真。
年婆子已死,陈年旧事翻出来也翻不出多少浪。
“这个魏平奚!”
命还真硬!
她眉毛蹙起:“外面怎么了?乱糟糟的。”
很快有婢子仓皇而来:“回殿下,宫中来了刺客……”
“刺客?!”
郁家,大太监杨若赶忙道:“不敢隐瞒娘娘,悬阴门的歹人公然入宫刺杀陛下,陛下受伤,缉杀邪道的命令已下……”
颜袖一双美目定定地打量他,慢慢从关心则乱的状态清醒过来。
若阿萦当真遇刺,来报讯的断不该是阿萦身边最为信重的杨大监。
这是个局。
是针对悬阴老祖的局。
也未尝不是针对太后的局。
念头通达,她沉声道:“回宫!”
走前她为女儿掖好被角,蛮有深意地看了季容一眼,季容点点头。
身在郁家,受伤的人还没醒,局面已经够乱了,不能再乱。
小辈们撒下的谎总有被戳破的一天。
但不能是现在。
柳薄烟那里还得继续瞒。
两人心知肚明,电光火石间达成默契,饶是不舍女儿,颜袖仍是狠心离去。
陛下‘遇刺受伤’,皇后娘娘仓促回宫,此事短短一个时辰传遍京城,传向更为浩瀚的江湖。
江湖之大,能人辈出。
但这片江湖仍在大炎朝的管辖之下。
季萦是深得民心的帝皇,悬阴门刺杀帝皇意欲搅起天下大乱,实在罪大恶极,其心可诛!
皇室降下‘除魔令’诚邀天下义士除魔——有人为江山安定,有人为除魔卫道,有人为黄金万两,有人为那万户侯。
总之,御令颁布,整座悬阴门被架在火上烤。
孤辰子活了近四十年,从来都是她不讲道理冤枉人,这回被人冤枉,冤枉她的还是她最讨厌的皇帝陛下。
她气极反笑:“好你个季萦!本座还没怎么你女儿,你就断我一臂逼我上绝路……”
颜晴来得很快。
“真不是你?”
“笑话!”孤辰子憋屈至极:“要杀我早就杀了!”
要女人还是要脸面,她选了前者。
可偏偏她的女人不给她留脸面。
“我警告你……”
这番话孤辰子听得耳朵要磨出茧子,烦不胜烦:“好了,让我静静!”
颜晴捏着她下巴:“我警告你,你要敢动他,我就先杀你,再自杀。”
“……”
这个疯女人!
当年念慈悲在她耳边嗡嗡嗡嗡劝她向善,她不服,叛出师门,活了小半辈子这还是第一个给她气受的人,第二个,便是该死的季萦!
孤辰子忍下火气,好言好语:“二小姐做什么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贫道听了可会心疼的。”
“你心疼关我何事?”
“行罢,贫道贱得慌,贫道就喜欢在二小姐这里犯贱。”
颜晴松开她:“我想知道阿四受伤一事是真是假。”
“难。”
“为何难?”
说到这孤辰子破罐子破摔:“你的好阿四一招‘贼喊捉贼’,我悬阴门上下皆成了过街老鼠,帝王气性,可真是大,手段也真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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