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筒骨锅还冒着热气,孟煦洲靠着座椅,一边看余藻认真搜索一只鹅可以活多少岁,一边说:“是我外公农场孵出来的实验鹅。”
余藻看到25-50的答案沉默半天,孟煦洲嗯了一声:“这也算养鹅防老,不是吗?”
他偶尔还挺幽默的,余藻被他逗笑了,“我听小荳说你不养狗。”
余藻上网也见过有人养鹅,认识的人养鹅就是第一次见了。
小家伙不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关掉电视。电视还是孟荳投屏的动物世界,和外面嘀嗒下雨混成了背景音。
孟煦洲没有和余藻贴在一起坐,距离也近到明明这么大的餐桌像是没地儿一样。
余藻伸筷子都有些不方便,孟煦洲却很能察言观色,几轮下来就明白余藻的口味了。
不喜欢吃辣,和他一样喜欢甜咸口的,炸物更爱煎鱼,对鸡翅感觉一般。
筒骨,目前看不出来,似乎吃得很苦恼。
“有想过。”孟煦洲上次和余藻吃饭就发现他吃得慢,吃快煎鱼更像是放了慢倍速,比孟荳看电视吃饭还要慢好多。
他因为工厂出事的心情好了许多,“狗太需要人了,我工作很忙,没办法给它相应的感情需求。”
这个角度余藻没想过。
他小时候妈妈养过一只小猫,出事后小猫也不知所踪,余藻拜托爸爸找,每次见面,爸爸都说没有了。
舅妈不喜欢这些动物,表弟表妹喜欢,在独立之前也不会养。
余藻毕业两年,经济独立还是没有饲养这些动物的条件,他偶尔抬眼看看院子里的孔雀,说:“你很不一样。”
孟煦洲:“那肯定和孟潮东不一样。”
他提起的时候轻描淡写,余藻几秒后才咦了一声,完全没想到孟煦洲会冒出这么一句。
孟煦洲给他续玉米汁,“不是只有下半张脸像吗?”
余藻:“你比他好多了。”
孟煦洲:“你说什么?”
对方都能和孟荳说喜欢余藻的眼睛嘴唇,余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吃饭吃得有些热,碍于孟荳是个话痨,余藻都不敢脱衣服,等小孩一走才脱掉外套,脖子上还有孟煦洲留下的吻痕。
他望进孟煦洲的眼睛,“我说你比他好。”
说完他又摇头,“不对,他完全不能和你比。”
孟煦洲:“余藻。”
余藻嗯了一声,孟煦洲又喊了他一声。
余藻点头,他看孟煦洲的杯子空了,把玻璃瓶里的玉米汁都倒给了他,“请说。”
孟煦洲:“你还喜欢他吗?”
余藻:“不喜欢。”
孟煦洲:“那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余藻:“不要。”
孟煦洲昨晚已经说得够多了。
一夜没睡的男人只靠零星小憩维持清醒,做了一顿饭后又靠洗冷水澡提神,这会儿眨眼的频率都变高了。
余藻回得太快,孟煦洲的失落溢于言表。
身边的人握住他的手说:“我们都结婚了,还要谈恋爱吗?”
孟煦洲的失落又散去了,他看着余藻说:“没谈过,想谈。”
他抵抗身体的困意,试图目不转睛地看着余藻,背后的挂钟快走到三点。
余藻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抵挡初恋在面前真诚地问可不可以谈恋爱。
他脖子上的吻痕似乎是烙印,昭示孟煦洲不掩饰的喜欢。
余藻眼神有些难过:“我也希望我没谈过。”
孟煦洲没有说话,几秒后微微闭眼,略微迟疑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握住余藻的手腕,似乎明白了什么,错愕地问:“你不是喜欢孟潮东吗?”
婚都结了,结婚对象是十几岁喜欢的人。
十几岁喜欢的人还说喜欢自己。
余藻从没有这么幸运过。
这些年很多时候他都想过要不别活了。
如果当年他和妈妈一起死去,或许不会让舅妈为难,让舅舅难做。
也不会遇到孟潮东,不会因为各种难以言说的理由和他一年又一年。
可是余藻遇见过孟煦洲,喜欢的人是一簇光,照得余藻难以点灯的深夜有了一朵小小的火苗。
他还是有期待的,万一哪天重新遇见孟煦洲了呢。
或许是摆脱孟潮东,彻底和对方分手后,也攒到了足够的钱去国外旅行。
这些都是睡前的胡思乱想,和不可能的反驳糅在一起。
日复一日,混着金枪鱼饭团外的咸味海苔一起咽下,全部成了余藻难以言说的心事。
有些事无法和朋友说出口,之前孟潮东就不满意贺饮和他走得太近。
贺家和孟氏旗鼓相当,孟潮东却性格偏执,还有母亲毫无底线地给他善后,余藻怕孟潮东又去伤害贺饮。
他独来独往是自我保护,也是保护他人。
余藻深深地看着孟煦洲,他不爱哭,却很容易眼眶红,一激动就这样,保持平静是他的保护色。
他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孟煦洲错愕地看着他。
这时孟煦洲放在手边的手机有新消息,好几条一起发的,他不看但震动声音很响,余藻低头说你看吧。
三个人吃饭,剩下的两个都吃饱了,余藻的一碗饭才吃掉三分之一。
严柘给孟煦洲连发好几条语音,孟煦洲以为是他投资严柘小游戏的反馈,没有听,直接转的文字。
严柘:煦洲,那天我去你公司,中午咱俩在楼下喝咖啡,你后面坐着的不是贺饮吗?我今天遇见他了。
严柘:我和他住在一个小区。
严柘:我听到他和你那位打电话,我发誓我不是偷听的,意思是,你家那位喜欢你很多年了。
严柘:本来想追上去问的,你那位的朋友和艺人不清不楚,我不好意思。
严柘:反正就这个意思!你那天搞不好听错了!
对方发的消息堪比轰炸,余藻余光瞥见都惊讶满屏幕的感叹号。
心想孟煦洲表面冷酷,朋友居然也是话痨,怎么有这么表里不一的人。
孟煦洲蹙眉看了半天,余藻以为是工作,低头继续吃饭,舅舅看见了他发的视频,回了好几个大拇指。
日常的习惯用语对这个群体来说也很陌生,从前舅舅还很积极学习,后来外送蛋糕因为态度被投诉过差评,就不怎么看手机了,专心致志在后厨。
余藻和他交流的时候,舅舅也难得回复文字。
好在现在表情包很多,长辈用得很顺手,发的居然也是鹅的表情。
又用表情包问好吃吗?
余藻:好吃。
现在的表情包实在多样,完美符合舅舅的需求,后一个问的是你喜欢哪个。
余藻:香煎莺歌鱼。
他也会加系统表情,莺歌鱼应该是黄色的,余藻打了半天,最后变成了黄心加小鱼。
他回复舅舅的消息全神贯注,知道身边的人去打了个电话也没在意。
等孟煦洲再次和严柘确认的时候,余藻已经在收拾桌面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投屏的动物世界结束,变成了本地新闻,还报道了孟煦洲公司的工厂事故。
其中也有万野集团的工作人员去医院探望伤者的画面,电视里也出现了孟煦洲,嘴唇紧抿,神色凝重。
走过来的居家版孟煦洲眉头舒展,余藻看出了他有几分高兴,问:“是工作有好消息了吗?”
孟煦洲跟着余藻一起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摇头说不是。
余藻:“那你要工作吗?来得及的话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孟煦洲点头,“你和我一起午睡吧,你不是凌晨才睡吗?”
余藻惊讶地看着他,孟煦洲语气正经,“家里有监控。”
他怕余藻误会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又补充一句:“是为了看小鹅和孔雀的。”
现在很多养宠物的人家里都装监控,他不惊讶这个,思考了一会,问:“是哪种睡?”
孟煦洲这才回味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愣在原地,慌张地说:“不是……不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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