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饶了他吧。”祁靖川端着杯子走过来:“再这么打下去,看着他这张脸我都快要自闭了。”
肖让忍不住笑了声,眼神玩味,话在办空中飘着:“想走也行。”
“现把现清,来把账结了再走。可算让我逮着你一回,让咱也见识见识季大总裁票本上签的字长什么样子。”
季晏承今天出门压根就没带支票,心里头烦闷也不想跟这厮多计较。
抬起胳膊准备把表撸下来给他,结果定睛一看,自己手腕上空空的,竟是连表都忘了戴。
站在那缓了会儿,季晏承回神,把车钥匙从兜里掏出来撂到了牌桌上:“归你了,开走吧。”
“嚯!”肖让拿起钥匙在手里端详了半天:“这车不是你上个月刚提回来的么?散财童子啊你。”
说罢抬起手对着人晃了晃:“谢了兄弟,那我先开几天玩玩,等没油了给你送回去。”
“不用。”季晏承语气淡淡:“明天叫人去办手续。”
说完收回了视线,头也不回迈步打开了门,背影很快消失个干净。
司机开着宾利,直接把他从会所接到了别苑。
彼时管家正召集着所有人在楼下开会,季晏承没走正门,绕到后院的电梯直接刷指纹上了二楼。
主卧屋里仍是自己上次来时的那副样子,每天有专人打扫,连壁灯上面的小挂饰都干净得不落纤尘。
外面艳阳高照大热的天,屋子里却冷得空空荡荡,觉察不出一点人气。
季晏承解了领带将自己摔到床上,帘子顾不上拉,手背覆着眼睛,遮住指缝间漏进来那抹亮堂的光线。
约莫是看到车库里突然多了辆车,不多时,外部便传来管家上楼的声音。
轻敲三下、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人站在门弯着腰低声询问:“您没提前说一声就回来了,厨房里也没备吃的,需不需要我让酒店那边送几个菜过来点?”
管家说着顿了顿:“或者冰箱里还冻了点夏先生之前包的小馄饨,我叫厨子给您煮一碗端上来?”
“不太饿,不折腾了。”
季晏承仍旧是闭着眼,说话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字里行间尽是抹不去的疲惫。
管家听人这口气以为是病了,正打算问他需不需要家庭医生过来,冷不丁,季晏承却是话锋一转,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
“扶夏还有多少东西搁在这儿?”
门边的人眨眨眼,想了想回话:“夏先生书房的东西不让我们碰,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衣服字画这些个大件就不用说了,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个人用品。要不明天我让人盘个数量出来,再跟您具体汇报一下?”
“不用。”季晏承声音微哑:“叫人明天收拾出来,全部扔了吧。”
他这边话音落地,管家看过来瞳孔放大狠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我这就去交待。”
“等等。”季晏承把人叫住:“你刚不是说还有馄饨?”
“有……有呢。”
“帮我煮一碗,没有鸡汤就用白水。”
老板的意思说变就变,管家自然只有应承的份,“诶”了一声,悄默声息关门退了出去。
季晏承在别苑过了个夜,第二天早上和投行的人约好了在公司见面。
洗过澡穿着浴袍去衣帽间拿衣服,门一推开,抬眼就看见扶夏那些质地轻薄的素色衬衫、与自己各式的深色西装混挂在一起。
季晏承眼眸黯了黯,从中随意挑了件出来,刚好是扶夏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件手工刺绣款,拿在手里默默端详着,陷入了沉思。
扶夏对这件衣服的喜爱程度不亚于书房那一堆画,刚买回来的时候因为面料舒服,睡觉也穿着。
因为本身的设计就是轻飘飘的透白色,站在光下,一眼就能让人洞穿他衣料之下若隐若现的腰线。
所以也就是那段时间,季晏承爱极了让他穿着这件衣服骑在自己身上。
扶夏不太习惯做上位的那一方,动作生疏的时候,自己还得扶着他的腰,看他几滴晶莹的泪珠沾上睫毛、落在自己小腹上,溢出一片冰凉……
季晏承因着思绪缓缓回神,低头朝下看了一眼,叹气。
大清早的,再这么想下去,真就上不了班了。
遂赶紧转移了注意力,把那件衣服又原封不动挂回去。
选领带、挑表,走出衣帽间很快关上了门。
下楼时客厅里堆了几个纸箱,季晏承随意瞟过去一眼,看见扶夏平日常看的那些书、画画用的纸笔、甚至一个小小的喝水杯全部被打包好,撂进了箱子里。
“这是在干什么?”季晏承拧着眉,拉过身边一个人冷声盘问。
对方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闻言赶紧解释:“您昨晚不是吩咐管家,让把夏先生所有的东西都扔……扔出……”
“听话听音,他在别苑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办事的?”
季晏承这一喊的声音不算小,引得客厅里所有人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退到了一边。
恰好这时,管家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走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微微一愣,紧接着就见身旁一道凌厉的视线投过来:“以后没有我的授意谁也不准碰扶夏的东西。”
“现在给我把这些东西都原模原样摆回去。”季晏承说着往地上指了指:“什么都不许仍,哪怕是他用过毛巾的穿过的鞋,你通通给我留着。”
谁知季晏承会没由来发这么一通脾气,管家心里忍不住叫屈,但面上还是很恭敬地点头,赶紧叫那几个人照着他的意思把屋里恢复了。
正忙活着,身后突然又一声发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管家朝自己手里看了看,这才恍然,两步跑过来将东西递上:“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是从港城一艘游轮上寄过来的。我看寄信人写着夏先生的名字,地址却留的咱们这里。”
隔着牛皮纸简单摸了一下,季晏承突然想起扶夏过年在船上写的那张明信片,心头微动,拆开封口将里面的卡片抽了出来。
这是两人截止目前唯一一张合照,维港的烟花夜幕里,扶夏满目柔情笑意,将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
时隔许久,季晏承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当时的心情,即使看着照片也想不起来,因为画面里的他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但扶夏说过的一句话,此刻却突然在耳边回响起来,记忆犹新。
他说:“季晏承,我爱你,你知道的吧?”
心脏像是被撞钟的木锤狠狠敲了一下,季晏承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一种很强烈的情绪几乎要冲破身体,将他整个人吞噬。
手指微微颤抖着将卡片翻了个面,一行字呈现在眼前,是扶夏当时不叫自己窥探的寄语。
笔迹熟悉,每个字组合在一起,却叫他看得眼眶有些发疼。
【愿为你生命里一场绚烂的烟花,开时瑰丽,散去后不留痕迹——2023.夏】
最后的落款也许是夏天的“夏”,也可以是那个曾经陪在自己身边八年、现在已经心灰意冷离开——扶夏的“夏”。
但无论是哪个意思,都难以掩去这句话字里行间透出的伤感。
曾经用那么专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眸光里好能看见星星,他却说,那全都是装的。
在季晏承的眼里,扶夏的话和他的行为显然是前后矛盾的。
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涌遍了全身,时至今日,季晏承仍旧觉得自己很迷茫。
想把人挽回,但看他决绝的态度,这件事似乎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而手里的这张明信片,就像一只淬了毒的箭,维港新年那夜由扶夏的手中射出,时隔半年,终于精准无误,狠狠扎在自己的心上。
第30章 季晏承,失了分寸
清晨路边的草叶上开始挂起露水的时候,北城正式进入到初秋的雨季。
学生开学,扶夏也迎来了自己入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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