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陶知有来过一通电话,祝他生日快乐。
扶夏当时人正在厨房忙着,草草接下祝福连跟人的对话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陶知也能理解,调侃着说了一句:“我懂。”
“重要的日子当然是想跟重要的人一起过啦!”
之后没有再缠着扶夏,只说过两天见面了把生日礼物给他就挂了电话。
所有人都知道扶夏过生日最期待见到的是谁,而那个人明明也应允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可这一等,竟是整整一个晚上,令他望眼欲穿的那个身影都没有出现。
打过去的电话持续占线,忙音在冰冷的话筒里响了不知多少遍。
下好的长寿面混合着汤汁已经坨到面目全非,热菜硬生生放成凉菜,那沾了自己手指血迹的胡萝卜雕花,颜色看起来仿佛也不如最初时鲜艳。
盯着面前精心准备的一桌子菜,扶夏的心像沉入一座看不见的海底深渊。
任由水流漫过头顶,待失望到最后变成了麻木,即使再窒息,便也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端着盘子里的菜、碗里的面、还有那个已经插好蜡烛的蛋糕,看都没再看一眼,全部倒进了桌下的垃圾桶里。
管家看人趿着拖鞋回房间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没有多言去打扰。
客厅里被扶夏撂下的一摊仍需要收拾,寻思着人肚子空着半夜可能会饿,还特地让厨房做了些别的吃食备着。
忙忙活活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悄然跨过了零点。
管家拖着困倦的身躯刚准备回房休息,猝不及防的,屋外忽然一阵滚滚的雷声响起。
仰头张望过去,挂在阳台上的鹦鹉一边鸣叫一边在笼子里不安分地扑棱着翅膀。
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两道闪电划破厚重的云层将黑夜劈出条裂口,伴着震碎耳膜的轰鸣,如瀑的暴雨霎时从天空中降下,冲刷过地上的泥土带起层层飞卷的落叶。
二楼主卧的门应声而开,很快,一阵急促脚步声自楼梯上传来。
扶夏从背后过来拉住管家的衣袖,看着人满脸惊慌:“遮雨布,去找遮雨布!”
说完转身向院子里的花圃跑去,在门廊被绊掉了一只拖鞋,但依旧不管不顾,就这样穿着单薄的睡衣冲进了屋外的漫天大雨里。
扶夏的身体刚刚恢复,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风寒,管家见状也慌了神,跟在他后面边跑边喊:“我让人去找雨布,夏先生你快回来!”
雨水浇灌在头顶模糊了扶夏的视线,被打湿的衣料裹挟着寒气带走了他身上所剩不多的暖意。
扶夏感觉不到冷,却像发了疯一样扑上去,跪在了泥里。
他将自己整个身子覆上去,想要护住花圃里这些刚刚翻出点嫩芽、还来不及长大的无尽夏。
然而花园这么大,扶夏仅凭一己之躯护得了这株就顾不上其他。
脆弱的生命终究无法抵抗暴雨残忍的涤荡,扶夏就只能眼睁睁这么看着,看着他精心栽种、赋予了美好期盼、乞求它开花季晏承或许会回头来爱自己的无尽夏,无一幸免——被尽数摧毁在这一年的花期到来之前。
“怪我,都怪我。”
细密的痛意蔓延至心脏,扶夏双眼逐渐失焦,嘴里止不住喃喃:“早上就接到了预警信息,都怪我疏忽大意了。”
管家拿着伞举过扶夏的头顶,拽着人胳膊想要把人扶起来:“夏先生,您身上全湿透了,先跟着我回屋吧。”
“我的花,我的花没了。”
泪水混合着雨水沾满了脸颊,扶夏甩开身旁钳制自己的那只手,两腿一软,再次跪倒在老天爷赐予他清醒的这场雨中。
扶夏抱紧了自己的头,失声痛哭。
在晕过去之前,幻觉中仿佛出现了熟悉的身影,但一切都是假的。
奢愿终为奢愿,是自己倾尽所有都抓不住的水中月。
无尽夏永远不会开花,而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那只戒指……
果然,永远都等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我知道你们着急,我比你们更急,我甚至心态都快要崩了。
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情节要写,不写会影响后续追妻,使内容无法连贯的那种。
花园都已经毁了,没几章了,真的,我先给大家跪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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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现在有690条评论,按照每章的均评预估了下,增长到850条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了,所以有木有人给我评论呢~(疯狂暗示)
第18章 扶夏,南瓜马车
淋过一场雨伴随着持续低烧,扶夏醒来以后,感觉浑身像泡在浴缸里一样,又烫又有些无力。
沉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要不要喝水?”
确定昏过去前将自己抱住的那个身影就是他,扶夏动了动唇,开口第一句话便唤了人的名字:“季晏承,我种的花,全死了。”
“我知道。”季晏承顿了顿:“按理说现在的月份不该出现这么极端的天气,原本我还能赶得上回来陪你过生日,可是航班在朔宁机场紧急迫降,我的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人说着朝扶夏看过来,抬手抚在他温热的额头上,轻轻搓了搓:“抱歉宝贝儿,迟来的生日快乐,希望你不要介意。”
“花没就没了。”季晏承说这话时并未流露出多少惋惜,反倒一派稀松平常:“等玻璃房建好,来年还可以重新种一批,我叫人去买种子。”
“没用的。”扶夏躺在床上虚弱地接话:“以后都不会开了。”
季晏承没往深了想,只当他是在说胡话,笑了笑,看向窗外:“太阳出来了。”
“你把药喝了,等烧退下去,我陪你过生日。”
季晏承问他:“还有什么愿望?说出来,就当是我补给你的。”
扶夏摇摇头,没有。
“不可能。”季晏承淡淡望着他:“好好想想。”
男人眸底带着些疲惫,喉结滚了滚:“我有我的难处,除了有些事情我真的办不到,你只要提,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扶夏看过来,瞳仁里带着风雪俱灭的冷寂,想了想,他说:“你陪我出去约会吧。”
八年,我只求这最后一次,和我手牵手像对正常的情侣一样,哪怕只是看场电影、随意在街头逛逛也好。
管家将熬好的粥就着盘子端上来,放在床头柜,福着身子又恭敬退了出去。
季晏承默了默,目光落在人身上:“来把这个吃了。”
说完手习惯性伸进兜里去摸烟盒,想起扶夏现在正病着,又堪堪作罢。
“就听你的。”他道:“先把身体养好,现在这副病秧秧的样子,怎么出门?”
吃完药捂着被子睡了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扶夏感觉自己的身上松快多了。
屋子里四处找了找没有看到季晏承,扶夏以为他走了,问过管家才知道,整整一下午,人一直待在书房。
洗漱后在衣帽间给自己找了件宽松的衣服换上,望着柜子里为数不多几件季晏承留在这儿的休闲装,扶夏想了想,挑了件款式与自己身上这套相近的提前给人备好。
被问到为什么不让穿西装,扶夏望着对方浅浅笑了笑:“我好累,今天不想给你打领带了。”
季晏承敛眸弯了弯唇角,没反驳他。
两人去多了有小提琴奏乐的高档餐厅,今天扶夏只想平平淡淡,体验点不一样的,于是就把约会地点选在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扶夏之前从没有说过,美院后门有一条他钟爱的小吃街,开在西头的杨记肠粉曾是他每周都会光顾的一家店。
却因为那里装潢陈旧面积狭小、充斥着油烟与吵闹,与季晏承上万元的高定西装和手工皮鞋格格不入,所以即使再爱,扶夏也从来不敢奢望有朝一日他会陪着自己回去。
可扶夏的确喜欢那条街上的烟火气,今天胆子大了一回,还是拉着高高在上的季总下了凡尘。
然而事实证明,自己与季晏承无论在认知还是喜好方面,的确都有着云泥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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