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个尴尬的问题,不过与此同时我也暗叹于他的自信,毕竟他的语气中,那种只要我看了他的大作便会立即重视起他来的感觉,还挺令人感到意外的。
于是我只凝视着他,不再说话。
他一咬牙,不顾台上老师的侃侃而谈,当即换了位置,坐到了我身旁的空位上。
他拿出他那部在我看来与一块废铁没什么区别的破旧手机,细细翻找起来。
他将自己的剧本转成了txt模式,用小说阅读软件打开,放到我面前,俨然一副拿刀逼供的模样。
略微一瞥,倒还好,起码不是上次短信中那所有文字粘成一团的模样。
表面上,我微举双手,笑着说:“好吧好吧。”
内心中,我轻啧一声,暗想道:“啧,麻烦。”
我花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用这布满裂痕的屏幕读完了他的这部大作。
不得不承认,写得不错。
看完之后我便知道他看过我原先拍摄的一部微电影,名叫《小溪》,讲的是一个小女孩沿着家门前的小溪寻找自家丢失的宠物狗的故事。
那部微电影是我唯一一部获得了国际奖的短片,全片尝试用一个假长镜头来展现,筹划了很长时间,不光拍摄难度很大,场面调度也是不小的问题,当时找我爹借用了许多设备,废了很大力气才完成。
得奖当天,我欣喜若狂地回家,得到的却是老爹的微微摇头:“要是剧本再仔细打磨一下,应该不止这个地步。”
向梧的剧本对《小溪》的整体故事线做了完善,在结尾处更填了一个“真相”,令人暗叹巧妙。
那一刻,与向梧对视着,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提前与我爹串通好来气我。
“写得不错。”弯起嘴角,我笑道,“不过我更喜欢有自己创意的剧作家。”我在讽刺他擅自改我的剧本。
他显然听出我的刻意刁难,我本以为他会气急败坏地离去,没曾想他表情空茫片刻,抬起头跟我说:“我当然也可以写原创剧本。”他的眼眸中闪烁着自我怀疑与些许的祈求,就在那一刻我意识到他真的很想与我合作。
果不其然,他压低声音,轻声对我说:“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我觉得你很有才华,无论如何我都想跟你合作一次。”
我凝视着他:“抱歉,怕你尴尬,其实我早就选好剧本,我的一个朋友写的,我们合作好多次了。”我习惯性地撒了谎,其实没有什么朋友,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跟他一组而已。
我觉得他的眼神里夹杂着太多的私情,那是向来习惯单纯合作关系的我所不熟悉的。
我清晰地意识到他渴望的或许比我想的更多。
世界静默着,某一时刻,我仿佛在向梧的脸上看见了龟裂的痕迹。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他,他先是表现出一刻的慌乱,而后那双锐利的眼睛如鹰隼一般死盯住我,近乎咬牙切齿地,他低声说:“明明就没有什么朋友,你想拒绝,大可以直接说。”
他音量不小,引得班上不少同学的侧目,下一刻他站起身,愤然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而我则施施然翻开书,抬眸望向讲台,摆出一副万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有些人就是那么奇怪,我想,明明有很多约定俗成的事物不必宣之于口,或委婉或不言,都能表达我的意思,但有些人就是喜欢那么直接地将你的面具生生撕扯开来,甚至逼你面对他所谓的“真实”。
真是……惹人烦。
不过,如此,他便不会再每天发短信来烦我了吧,想着,我勾起唇角,相信在班上其他同学眼中,我也就此与他不睦了。
显然,我低估了向梧的心理承受能力。
当晚,他发来短信:“对不起,我说话太直接了,今天傍晚放学时看见天空,那时候刚好日落,觉得真美,送给你。”
后面附赠了一张图片。
他拍的落日,的确,很美。
本来就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也不足以调动我的情绪让我为这件事挂怀,收到后我顺手给他发了句谢谢,没想到他很快又回:
“不过我还是真的很想和你合作,哪怕一次。”
看着那行字,那一刻,近乎残酷地,我勾起唇角。
我不是圣诞老人,并无满足别人愿望的癖好,在那一刻我决定,起码这大学四年,我绝对不会与这个名叫向梧的人合作。
那是一种没由来的恶意,理所应当地钻进我的脑海里,在那一刻生根发芽,并且无法拔除。
那一刻,我便不自禁地又回忆起了向梧的眼眸。
它是漆黑的,内里却盈满了我所看不懂的期望。
我不知道他在期望什么,亦或是隐隐猜到又不想细究,反正,回应,不是我的义务。
第3章 我救了他
后来我问过他,被我拒绝时的第一感受。
他那时刚跟我在一起没多久,面对我时脸上还会有一些忸怩羞涩的神气,手指也纠结地绞在一起,半天才支支吾吾跟我说:“嗯,意料之中吧,毕竟你这样的人,感觉上就是不大好接触呢。”
我本以为他会心生怨怼,但他没有,他似乎将我对他的轻慢看得理所当然,这令我感到有趣,其实那时候的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找上他,大概是因为在某本杂质的专栏里看着他的作品,而后兀地产生了这个想法吧。
离开学校的他过得不算好,因为没有正式从学校毕业而只有个高中文凭,所以找工作的时候大多数公司也不要他。
他本可以选择留在自己的小县城的,在那里总比在大城市要过得好,我是说单凭他那一点稿费的话。
但他的眼睛里总有一些我所看不懂的野心,那种杂草野蛮生长、不屈蔓延的动力,令我困惑又动容。
他那时很瘦,干瘪的身材只由一层薄薄的衬衫包裹,显得有些过于宽松,老实说,手感并不好。
我其实很意外再次跟我重逢后他还会有着同往常一般青涩的神气,就像从未经受过社会的毒打那般,简直令人惊喜。
我需要这样一个编剧。
我先是简单了解了一下他最近的情况,问了他究竟在干什么,虽然其实他的情况我是提早就知道的,而他或许也明白我是知道的,但还是十分配合地告诉我:
“自由撰稿人。”
“不做编剧了吗?”我问。
他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自己偶尔私底下写一写,之前尝试去做过,发现不太适合我。”
然后我就提出要看看他如今的编剧作品,他竟然对我也完全没有防备之心,很快就将文件发给我了。
这时的他已经懂得了如何使用智能手机,发的文件也是word文档,格式很工整,跟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一样。
后来出于礼貌,我说我可以送他回家。
我已经想不起当时道出这话的时候这话的时候我是否出于真心,同他对视着,我感觉自己被他看穿,他向来懂得洞察人心,如果发觉别人展现出的好意不过是假意虚情,他说不定还会生气。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基于我对他大学时期的了解,实际上,这次,就算他看出我可能并非真心,也还是顿了顿,说了句:“好。”
坐到车上的时候,他才告诉我,他如今生活的环境很不怎么样,随后他报出了地址,那地方我跟组的时候去过,这座城市公认的“贫民区”,很多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一个床位就是你唯一的私人空间。
然后我问:“那里似乎很吵,做编剧的话,你能写好稿吗?”
向梧的身躯僵硬了一下,脸上显现出慌乱,“我可以的……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我可以去楼梯间。”
我意识到他可能会错了我的意,同时我也忽然明白这次我心血来潮的联系对他来说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所以在下一个红灯路口前,我停了车,扭头同坐于副驾的他对视着。
怎么说呢?虽然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家的基本情况,但也很少在他眼中看见那种近乎于祈求的神气,他是个有志气的人,在走进大学之前,也以为自己能凭借才华闯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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