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汉霄沉默坐着,赵梦令情绪渐渐激动:“自从那孽种进了我们家,你的心就跟着他飞了!你明知家族合作的重要性,还为了他和何家断绝关系,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对劲。他死都死了,你还想为他做什么?为了他报复你的爸妈?毁掉你的家?你疯了吗?!你的弟弟被你亲手送进了监狱!小野才是你的亲生弟弟!”
牧汉霄终于开口:“可惜等到您终于认识到您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再想让他按照您的想法长大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赵梦令一双锐利的眸死死盯着牧汉霄,常年居高位令她稍一流露怒容就极具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但牧汉霄安静地与他的母亲对视,说:“整个牧家已经从内部被腐蚀大半,外表看似光鲜,实际烂了一片。我的能力有限,填补不了父亲留下的黑洞,也做不到再撑起这个家的一切。”
牧汉霄站起身。赵梦令怒道:“少为你的那些龌龊想法找借口了!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报复我,可以一个人吞下整个牧家?!我和你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小野最在意的就是你!他还那么小,他——”
提起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赵梦令终于情绪崩溃,掩面痛哭起来。牧汉霄却只是低头看着母亲,忽然问:“从前您几次想杀了牧羽的时候,有想过他还小吗?”
赵梦令猛地一顿。
生下牧知野后,她曾去看过那个令她痛恨的私生子。她要看看那小孩长什么样,还要知道这私生子的母亲是谁。如果这对母子有一丝丝敢逾矩,她就立刻让他们在牧家消失。
但那天牧羽发烧了。他烧得稀里糊涂,瘦得像个小动物,蜷在被子里哭着叫妈妈。赵梦令远远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她数次提醒牧汉霄,等到那个孩子十八岁以后就让他出国,无论他去哪里、做什么都好,总之不能在牧家。
后来牧羽的确去了国外念大学,但赵梦令在百忙中仍发现了牧汉霄的不对劲。
他的心思不再集中在他自己的家了,他分了心,一年不知要去多少次美国,行踪遮也不遮,发病了一般,简直像变了个人。
赵梦令心中警铃大作。她早隐隐看出来牧汉霄对待牧羽的态度不一般,把那孩子当金丝雀一样养在云海,还要拿布盖起来不让人看到!起初她只以为牧汉霄常年把自己放在大兄长的位置,习惯对待所有弟弟都宠都爱,可后来越来越错,她的大儿子怎么可能被一个可笑的私生子迷了心窍?他们甚至还有血缘关系!那个孩子简直和他的母亲一样,靠着一张脸和下作的手段迷惑男人,连她都差点以为那孩子真的可怜!
“你在他身边安插的保镖素质不错。”赵梦令冷笑看着牧汉霄:“防我防得可谓滴水不漏。”
牧汉霄平淡答:“父亲说了,牧家人有的,他也该有。”
“他不该有,他没有资格!他是你爸出轨生出来的东西!牧汉霄,我还以为你结了婚脑子就正常了,我真高估了你,你就是牧家最大的败笔——”
牧汉霄说:“关于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清楚了。”
牧汉霄离开监狱,于夜里回到云海。
牧羽已睡下。这半年多来他基本上被调整好了作息和饮食,李冰严格监督他的入睡时间,饮食则由费尔一手把关,他的身体状况比从前好了些,脸上也多了点健康的肉。
露台外的桌上和草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盆栽,月季和兰花都开得正好,藤萝从桌上满满落到地上,桌上放着一把剪刀,地上散落被修剪掉的花枝,佣人正在收拾。
佣人说:“牧羽先生见花开得好,修了很久,却没找到适合的花架,准备明天一早就去买。”
牧汉霄略一点头,看眼露台外的花,转身上楼。
第二天一早,牧羽打着哈欠被叫起来吃早餐。他懒洋洋的,佣人把早餐送到房间,他洗漱完穿着睡衣吃包子,包子是费尔做的,皮薄馅大,香软适口,搭配牛奶香味更佳。
他听到花园好像有动静,一边吃包子一边到阳台看,就看见牧汉霄背对着他站在花园的空地上,面前一面大桌,大大小小的木板堆在他脚边。
十月秋意凉,男人就穿件黑色短袖,休闲裤黑靴,一双手臂结实有力,从肩部到腰的肌肉线条流畅。牧汉霄的腿长,胯骨过了桌面,人正弯腰在木板上测量画线。
牧羽吃着早餐,在楼上看牧汉霄画完线,给木板锯开形,磨边,提起电钻打孔。看着看着他搬张沙发椅过来,盘腿坐下来接着看。牧汉霄在空地上忙了一上午,背上都是汗。
中午牧汉霄在云海吃饭。牧羽穿件连体毛绒睡衣坐他对面:“一上午做什么呢?”
牧汉霄摘了手套洗完手,过来坐下:“做个花架。”
“我没说要你送的。”
“不要就扔了。”
牧羽不大高兴看着他,吃完中餐就上楼去了。
下午牧汉霄接着做花架。牧羽戴着耳机边看电影边和郁荆打电话。
“他啊,在楼下做木工。”
“不知道,说要给我做个花架。”
“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他一点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牧羽和郁荆打了会儿电话,随后挂了。下午的阳光正好,被屋外的树影一筛,倾斜照进牧羽的房间。牧羽摘下耳机,起身走到阳台边,撩开半透明的窗帘往花园里看去。
木板全都成形,牧汉霄正在一块一块打磨上油。不得不说他连手工都做得很好,木板的形状很漂亮。
牧羽站在窗帘后默不作声看了会儿,转身回到床边爬上床,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他睡了个下午觉,睡饱起床后喝了杯红茶,软绵绵趴在床上拿平板和陆豪联机打游戏。
陆豪问他:“什么时候回青飞?青飞没你在还是少点意思。”
牧羽笑:“你也不怕我一进公司就把员工吓坏。”
“你现在是赫尔金,又不是牧羽,就当新来的总经理,怕什么。”
“我还降级了是吧。”
陆豪嘿嘿笑。牧羽说:“国内恐怕不方便再回来,我大概还是会去范恩那边。”
陆豪顿时心理不平衡了:“不行!你去了范恩那,我们这边怎么办?”
“你们这半年不都做得很好吗?”
“忙得都要吐血了!你不在,谢叔也走了,招来几个人我们都不满意,阿音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好吗。”
牧羽正要损他,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哦,行。我想想办法。”
陆豪得了承诺,心情终于舒畅了。两人打了两把游戏,牧羽再一看外头的天,已夕阳西下,近夜幕升起。
他现在自由得很,除了费尔管他吃,李冰管他睡,放眼一圈望去都再没人能管他,连牧汉霄都仿佛吃错了什么药,不再拘束他去哪,问都很少再问了。
牧羽又去阳台边看了一眼,这次花架已经基本搭成型,架子一搭起来就很漂亮,除了主体架构,还有许多富余的空间可以自由发挥。牧汉霄做了个大花架,余料甚至还做出了个小的。
牧羽下楼绕到花园,隔着挺远的距离,揣着睡衣兜看牧汉霄半跪在地上接卯榫。
太阳已落下地平线,群星浮出夜幕。
牧汉霄接好最后一处榫卯,架起一大一小两个花架试了试稳定性。他转头看到牧羽,扔下工具摘了手套,朝他走来。
他一整天都在做木工,这会儿入了夜浑身还是火热的。他来到牧羽面前:“走。”
“干嘛?”
“试试架子。”
牧羽在原地站了会儿,最后还是跟着牧汉霄过去了。
免费的花架,还是两个,不要白不要。
之后李冰和费尔也过来帮忙,大花架立在露台一侧的草地上,正好与别墅的墙面形成一角;小花架则放在秋千旁。牧羽指挥三人把昨晚自己修建好的盆栽一个一个搬上花架指定的位置,然后他便没让他们帮忙,自己亲自上手清理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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