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柔顺茶色头发拢在耳后,穿一件白色高领针织衫,五官与气质都十分出众。只可惜,看起来像是在生病,脸色不太好。他身上没有信息素的气息,一时间,姚嘉搞不明白,他是Alpha还是Beta。
即使感觉到了姚嘉的打量,方青宜依然一动不动,目视前方,态度冷淡得傲慢,并没有往车外两人投落一瞥。
闻驭没有跟姚嘉交谈的意愿,本打算上车就走,见方青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底无端涌起几分戾意。他扣住车门,重新看向姚嘉:“不用等助理,我送你回家。”
姚嘉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您车里还有朋友。”
“朋友?”闻驭顿了一下,一勾嘴角,从高处俯视车内的方青宜,“这位不是我朋友。”
姚嘉呆呆站着,没有明白闻驭的意思。闻驭重复一遍,近乎命令:“上车。”
姚嘉不敢再拒绝,何况他确实很想与闻驭多待一会儿,于是便乖乖坐到副驾位,掏出手机给助理发短信,让他不用再过来。
季楠平冷汗直冒。
旁边是没搞清楚状况,被闻驭硬喊上车的小三,后座是一言不发、态度不明的妻子。季楠平硬着头皮启动车。
“地址哪里。”闻驭问。
“啊?”
“你家地址。”
“我住潼湖花园。”姚嘉忙说。
“楠平,你先开车去潼湖花园。”
“……好。”
原本直行的车,强行拐个弯,往另一条路开去。
行驶一段路,姚嘉手指捏着衣角,轻声说:“……闻先生,您待会去哪里?”
“我?回家。”
早上虽刚与闻驭分开,但一整天下来,姚嘉魂不守舍,拍戏也不在状态,恨不得晚上又能见对方。
没想到这么幸运,真让他在街边偶遇闻驭。
他把心一横,不顾及车里还坐着闻驭朋友,大着胆子邀请:“您待会要是没事,要不要来我家?”
季楠平差点撞了前面的车。
闻驭也没想到姚嘉会如此直白邀请自己,飞快挑了跳眉,正要回绝,方青宜突然开口:“停车。”
汽车一下子停住。
不顾后方呼啸而至的车,方青宜砰地推开车门往外走,闻驭见状,也跟着走下车:“你做什么?”
“你送他回去!”方青宜嗓音发抖,“我自己打车!”
闻驭往他走近一步:“别闹。”似乎想把方青宜拉回车里,方青宜猛地往后退,神情厌恶,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闻驭伸到一半的手凝在空中。
方青宜冲到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坐了进去。
闻驭目送计程车离开,气息寂静地伫立几秒,转身返回车中。
伴随后座车门砰地一响,姚嘉肩膀也随之颤了一下。
到这时候,姚嘉再察觉不出不对劲,就是傻子了。
“闻先生,要不我也……”
“开车。”闻驭语气阴郁。
姚嘉不敢再吭声。
抵达目的地,姚嘉小声说句再见,便匆匆下了车。闻驭没下车,也没有说话,靠在后座上,深邃面容笼罩在暗影里,看不清表情。
姚嘉神色摇晃,没有立刻进小区,而是站在寒风里,打开朋友刚刚发过来的信息。
【你之前不是不想看吗,怎么现在又要看了】
【稍等,找到了发你】
过了片刻,一张照片发到了他手机上。
照片里是一个穿正装的年轻男人,身段高挑、眉目精致,正是后座的那个人。
他之前只知闻驭妻子姓名,不知道长相。也许是某种隐蔽念头作祟,他不想了解闻驭妻子长什么样子——这样他就可以把对方想象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联姻产物,姿色平庸,入不了闻先生的眼。
——哪知道,竟是那样一个美人。
第8章 8
一路上,车窗外夜景疾退,闻驭闭目不语。
心中却思绪纷闪。
今天方家的晚宴,他好不容易摆脱一帮方屿川不知从哪弄来,缠他要投资的生意人,一转头,发现方青宜不在宴会厅了。
方青宜的性格跟他两个哥哥截然不同,非常不喜欢吵闹,每次都会跑到露台,避开人群寻清静。正好闻驭也不想多待,便朝露台方向走去,想喊方青宜一道回家。
他到了露台边,正要推门,方屿川的声音泄了出来。
闻驭一顿。
没想到,方屿川正跟方青宜提及往事。
在方屿川的讲述里,那段令闻驭满腔愤怒、憎恨的遭遇,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成熟。”
“不成熟”,所以浑然不觉其恶。偷偷把其他同学的钱包、手机,甚至女生的裙子、袜子塞进他书包,然后向老师打报告,污蔑是他偷的,让他被所有人看作“小偷”、“变态”。
怂恿高年级,把他堵在洗手间、更衣室,逼他跪下认错、求饶,他不跪、不服软,那些人就对他拳打脚踢。
回到方家也一样,串通佣人,把发臭的虫子藏在他吃的饭菜里,在他枕头下面倒垃圾,用尽一切阴损招数捉弄他。
这些都没什么。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们连他母亲也不放过。一次,竟拿高音喇叭,在学校走廊大喊,他母亲是妓女,他是妓女生的杂种。
虽然他的母亲反复告诫,叫他忍耐,在那所私立学校把功课念好,以后考入好大学,被闻家接纳,一切都会好起来……但那一刻,闻驭根本不想管他妈该死的闻家,血液被报复的欲望灼得沸腾,把那三个拿高音喇叭喊话的混账,打得血肉模糊。
他返回方家,打算直接找方屿川和方明江算账。这下两人怕了,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母亲苦劝许久,才遏制了他毁灭一切的冲动。
受伤学生的家长,一致要求学校严肃处理他,甚至打算把他弄进少年监狱。母亲跪在爷爷面前泣不成声哀求,闻家终于出面,帮他摆平了学生家长。
也就是那次后,母亲带他离开方家,拒绝闻家接济,远离所谓“上流社会”,搬到K市最贫穷的一片区域,独自抚养他。
闻驭眼神暗了暗。
方屿川提及他极不愉快的一段回忆时,方青宜如当年一样,对于方屿川的说法,维持了游离事外的安静。
他心情变得很差,不想再听,转身就往回走,路上接到工作电话,简单聊完,正要离开,没想到撞到了形色匆匆的方青宜。
他不知道方屿川后来又跟方青宜讲了什么,把方青宜气成那样。方屿川刚愎自用,总以为自己想法是对的,方青宜经常与他争执,已见怪不怪。
只是……注视方青宜眼眶通红、浑身发抖的模样,闻驭心底复杂幽深的情绪,再度涌了上来。
十多年过去,方屿川与方明江对他做的事,固然令他厌恶,但伴随时间推移,眼见着方家衰落,慢慢也淡了。倒是方青宜当初的冷眼旁观,直到现在,说不清道不明,一直令他难以释怀。
结婚两年,他在外面肆无忌惮乱来,方青宜从来没有表示,该做什么做什么。
也就这回,闻驭才第一次见到他激烈的情绪反应。
高傲惯了的小少爷,不堪忍受与小三待在一辆车里,屈辱至极地推门冲下车。
汽车缓缓减速,停在家门外。
闻驭睁开眼睛。车窗外漆黑夜色,映入他的瞳孔。
他在外面找人,与其说是解决性欲,更主要的原因……他无法否认,是想让方青宜难堪。
是为羞辱方青宜,进而羞辱他背后的方家?
还是为报复他们领证之前那天夜晚,两人激烈的争执,用锐利的词汇,把对方伤得体无完肤?
可是,目睹方青宜强忍不适,孤身一人坐进计程车,他并没有因此产生快意。
“老板,”季楠平犹豫几秒,“我多说一句,可以吗?”
“嗯。”
“方律师他……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方家三公子,你在外头那些事,他两年里一句多话没有,又何必再给他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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