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辛苦吗?”
“还好。”
“你脸色不好,”方屿川语气关切,“小宜,你要知道按时休息、吃饭……你是成家的人了,得懂得照顾自己。”
方青宜父母关系不睦,父亲早想离婚,母亲为报复,死活不遂他意,直到去年才终于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方父搬到另一个国家定居,母亲也甩手不管孩子。长兄如父,这些年来,方屿川默默承担起照顾一大家子的职责。
这些话,方青宜听他啰嗦过无数遍,听得耳朵生茧。
“还有……”方屿川略一停顿,语重心长,“你既然成了家,不仅要懂得照顾自己,也要学会照顾老公。”
这些日子,闻驭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连公司员工都在私下议论。方屿川下定决心,即使方青宜不爱听,也必须规劝他了。
“每个人都需要成长,就说我本人,以前闻驭和他母亲不被闻家认可,寄住我们方家,我对他有偏见,带着你二哥,对他们母子做了很多不好的事。现在回想,也觉得那时的自己不成熟。”
不成熟?方青宜心底一声讽笑。不,以前闻驭遭受的欺辱,远远没这么轻巧。
“闻驭如今是闻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你跟闻驭的婚姻,是你俩的事,也是两家的事。”
“他是Alpha,年轻英俊、事业有成,不可能不吸引外头那些Omega。Alpha本身欲望就强,很难做到对某个Omega绝对忠诚。他在外头一些事,你即使不喜欢,也得学会接受。说到底,都是逢场作戏,回到家,你始终是他唯一的妻子。不要因为闻驭闹些绯闻,就总给他一张冷脸。”
“再不愿意,你也分化成了Omega,既然是Omega,就得有Omega的样子。最近跟闻驭搞一起的明星,哪点比得上你?还不是懂得撒娇,讨Alpha欢心。”
方屿川一口气说到这里,转头看了方青宜一眼。
这一眼,他嘴巴张开,蓦地打住声音。
方青宜气息寂冷、脸色惨白,因他一番论调,已经处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方屿川慌忙找补:“小宜,你别误会,我绝不是要你委屈求全,只是现实如此,你不能太理想化……”
“有病!”
方青宜气得反胃想吐,看也不看自己大哥,迫不及待拉开门,摆脱眼下令人窒息的环境。
他浑浑噩噩往前乱走,经过拐角,迎面撞到一个人,他猛一抬头,红着眼眶,冲那人没好气骂道:“没长眼睛?看不见路!”
闻驭无端挨骂,没有接话,只垂落一双黑沉眸子,盯牢方青宜。
第7章 7
方青宜没想到在自己情绪糟糕透顶的时刻,居然撞上了最不想看到的人。他打算从对方身边绕过去,胳臂却被一拽,闻驭挡住了他的路。
“放开我!”方青宜脾气上来,发狠推搡闻驭。
闻驭抓住他胳臂的力道不算重,但非常坚固,方青宜根本挣脱不得。他任由方青宜挣扎了足足两分钟,直到方青宜颓然意识到,不管Omega怎么拼足力气,也无法在体能上与Alpha抗衡。
方青宜埋头喘息,不再做徒劳的抵抗。
闻驭这才松开他,冷冷问:“回去吗?”
方青宜没说话。
“待在这里没什么意思,”闻驭转过身,背对方青宜,“回去吧。”
因前方交通管制,回程路况,比平日这个时段拥堵很多。
季楠平握着方向盘,望向前方密密麻麻的车灯,心情不禁焦躁。
其实,如果只是闻驭一人,路上堵得再厉害,季楠平也不会焦躁,但这次,闻驭跟他那个Omega妻子待在背后,他便如芒在背,恨不得快点结束工作。
究其原因,身为Beta的季楠平自己也搞不清楚。大概是闻驭与对方在一起时,总给他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关于这桩婚姻——当了闻驭三年私人助理的季楠平,比外人了解更多。
闻驭姓闻,却不在闻家长大。他是闻父与外面女人的私生子,很多年里,一直不被闻家认可。闻驭十一岁时,闻老爷子终于松口,安排闻驭寄住方家,让闻驭跟随方家几个孩子一起生活、学习。
闻驭和他母亲在方家待得很不好。
闻驭十六岁那年,卷入一起性质恶劣的校园事件,把三个高年级学生打得半死不活。那所私立学校,学生们非富即贵,被闻驭重伤的三个学生,家里没有一个好惹的,闻家花了大力气才把事件摆平。之后,闻母带闻驭决然离开方家,拒绝了更多接济,把闻驭转入一所很差的高中,独自抚养儿子。
闻驭很争气,读最差的高中,依然考进最好的大学。日子一天天过去,某天,闻家人突然找上门,给母子俩带去一个消息——闻父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除了闻驭,闻父没有其他子嗣。闻驭的身份一夜之间变得极为重要。
不过那时,闻驭压根不想回闻家,若非闻母苦苦哀求,他不会回去。
两年前,闻母因病逝世,临死前交待后事,希望闻驭能按照方、闻两家老一辈约定,与方家的孩子联姻。
方家年轻一代,三男一女,老大方屿川、老二方明江都是Alpha,老三方青宜及小妹方珊是Omega。
季楠平以为闻驭会选方姗,毕竟女性Omega更受男性Alpha欢迎。但出乎意料,闻驭的选择不是方姗,而是那个男性Omega,方青宜。
季楠平当时认为,闻驭一定是中意对方,才会做出如此选择。毕竟,两年前方家资金链断裂,若非及时雨一般的联姻,方家很可能破产——某种意义上,闻驭以闻家做保,救了方家。
可两年来,作为近在咫尺的旁观者,每次两人在一起,他都看不到闻驭作为丈夫,对自己妻子的温情。季楠平不禁心头困惑:老板到底怎么想的?
“绿灯了。”
闻驭在后座淡淡说。
季楠平一愣,打住胡思乱想,专心往前开车。
他这脚油门踩得急,猛起之下,方青宜弯下腰,伸手捂住上腹,咬牙闷哼了声。
闻驭听见声音,转头看方青宜一眼,见他面无血色,鼻尖冒细汗,意识到方青宜胃疼犯了。他皱了皱眉:“家里还有没有药?”
“不知道,”方青宜有气无力,“有吧。”
方青宜这么说,就是没有了。
闻驭语气一沉:“你多大了?不能喝酒还喝酒,自找苦吃。”
方青宜强忍胃痛:“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驭不做声了,过两秒,往后一靠,冷冷笑道:“的确与我没关系,抱歉方少爷,我失言了。”
丢下这句,他不再说话,放任方青宜独自忍受胃疼。
季楠平努力把车开得平稳,但拥堵的路况,还是令方青宜一阵阵犯恶心。
想到方屿川那段令人火大的说辞,反胃之感愈发强烈,方青宜捂住嘴巴,急切拍打车窗:“停、停车!”
季楠平连忙踩刹车,还没停稳,方青宜就一把推开车门,冲到路边呕吐出来。
闻驭静了静,从另一侧下车,环顾眼前的街道。
街角处有家药房,他没理会方青宜,径直往那边走去。
他买好应急的胃药,隔着药房的玻璃门,看向夜色里蜷在街边的方青宜。方青天不舒服,一整天都没吃多少东西,吐了一小会儿就吐不出了,扶着旁边的电线杆干呕,呕得瘦削的身体不住发抖。等呕吐终于结束,他接过季楠平递给他的纸巾和矿泉水,漱净口齿,重新坐回车中。
闻驭这才从药房走出来。
他正要坐进车内,一个声音欣喜喊:“闻先生!”
闻驭抬起眼帘,目光落向说话之人。那人怕闻驭认不出,连忙摘下墨镜口罩,露出秀丽的面庞。
“太巧了,闻先生!”姚嘉眼睛亮亮看他,“您怎么会在这里?”
闻驭没有回答,反问:“你呢。”
“我跟朋友在附近吃饭,正等助理过来接我,”姚嘉笑得甜美,”应该很快就到啦。”
闻驭点点头,准备进车。姚嘉顺他动作看向车内,这才发现,原来后座还坐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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