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老人和小孩都是一个道理,捡他们关心的、在意的说,真心实意,谁都能感受到。
江国明听得仔细,杨明趁机干活。
“叔,你让我好好表现一次,行吗?”杨明边弄边说。
江国明从宁死不屈地反抗中渐渐松了气,虽然肢体表现不出这些情绪了,但杨明能感觉出来。
杨明收拾得很仔细,弄完了,端着盆,笑着对江国明说:“叔,您也帮我在她面前说说好话,我追着呢。”
江国明眨眨眼,十分吃力地点了点头。
杨明欢欢喜喜地出去了,想跟江燕讨赏,可江燕那边刚刚送走护工,又冒出一个中年妇女,她带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在病房走廊口拦住了江燕的去路。
江燕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你谁啊?”
“姑娘,你是江国明的亲属吗?我刚看见你从那个病房出来。”这女人穿得十分朴素,大冬天衣衫单薄不说,往上还打着补丁,她急切地望着江燕,说:“我刚问护士了,她说那间病房就是的。”
江燕立刻想到陆刚林了,她头皮都麻了,绕开这女人就要跑,被她身边的竹竿拦住了。
“你、你别走。”
“我不认识,”江燕继续往后退,她快被逼出去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姑娘你别误会,别害怕,”这女人比江燕还慌张,带着哭腔,苦力泛着愁,“我们是陆刚林的家里人,我是他老婆,我叫张亚静,我们找江老先生,跟他道歉,陆刚遖颩林做错了事情,我们替他偿。”
张亚静无语伦次,但把该说的都说了,可往下明显还有话,于是拧着眉头百转千肠。
江燕看也不看,低着头绕。
竹竿儿子把张亚静未出口的话直接说了:“我们还找江屿,他人呢!”
“不知道!”江燕吼,“我不知道!滚开!”
刚好杨明出来了,他把江燕往身后护着,面色不善地看着这对母子,寸步不让。
“再闹我就报警了”杨明听出一点儿他们的对话内容,说话讽刺:“你们一家人去牢里团聚得了。”
张亚静被吓坏了,可她病秧子儿子却是神鬼不惧怕,往地上一坐,十分有他老子的传承。
“反正我也要死了,我怕个屁,让江屿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要死要活一条路,我们今天就不走,谁也别想好过!”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章!
第71章 我有,想要吗?
秀才怕无赖就是这么个道理,陆刚林的儿子一屁股坐地上就没起来了,看他那一脸病入膏肓的鬼相,估计没人扶一把也起不来,张亚静倒是安分,静静地守在这个儿子身边。
直到江屿出现,还有林瑟舟。
一部分血缘关系在外人看来用不着现代科学手段的证明,从面相上看就能一目了然,比如张亚静和江屿。他们确实长得像,比多年前照片呈现的画面还要有冲击感。
江屿看了张亚静一眼就把眼睛挪开了。
陆刚林的小儿子叫陆一,他突然失心疯似的大笑,指着江屿恶狠狠地说:“江屿,你比我更像他们的儿子!”
江屿无话可说,他已经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结了。
林瑟舟自跟江屿分手后性情变了不少,温润地皮囊退了一层,于是长出了不少尖刺,他往江屿身前一站,同样冷着眼盯着陆一,“闭上你的嘴。”
“凭什么?!”陆一不听人话,扯开嗓子,“你们恶心!”
看来陆刚林什么都跟这儿子讲了,事无巨细的,包括江屿和林瑟舟的关系。
林瑟舟上前走了一步,被江屿拉住了。
“舟哥。”江屿轻轻叫了一声。
林瑟舟回头看,发现江屿情绪还好,挺稳的,反正比自己稳,当下反省了片刻,于是退回去,跟江屿并排站着了。
张亚静一直护着陆一,近乎哀求地看着江屿。
江屿毫无波澜,偏头对江燕说:“燕儿,去看看老爷子房门关紧了没,再给他放点黄梅戏,能哄他睡着最好了。”
“哦,行。”
江燕不掺和江屿的私事,让干嘛就干嘛,脚一抬溜了,杨明更不好留在这儿,跟着江燕一起走了。
剩下围观的都是不明所以的路人,陆一不要脸,江屿更不必给他留面子。
江屿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陆一刚张嘴,突然被一口气哽住了,下不去下不来,别的脸色发紫,张亚静顺着他的背,眼泪出来了,她一五一十地对江屿坦白,“我们跟老陆住在工棚了,他突然被警察抓走了,几个工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到处帮我打听,后来我到公安局安看老陆,他告诉我的,他闯了祸,你们肯定在医院……这儿没有几家大医院,我一家一家找,前几天就在这儿看见……看见你了。”
这个你指的是江屿。
江屿讥讽一笑,“我还不如死了,你们都往下来找我——阴魂不散!”
林瑟舟攥着江屿的手腕,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也不顾周遭人的目光,不轻不重的开口,“十七,好好说话,别往自己身上咒,这儿快死的人可不是你。”
林瑟舟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对外人不留余地的冰冷,江屿眼睛亮了,不可抑制的笑。
“舟哥!”
林瑟舟淡然地刮了江屿一眼,继续跟那队母子对视。
陆一听出来了,这是拐弯抹角地往自己身上引火,他被戳到了脊梁骨,“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你还想干什么?”江屿戏谑,“你想要的是不是跟你爸一样啊?连用的手段都一样,还有别的目的吗?”
陆一气急了,又说不了话了,张亚静接着说,她边哭边说:“我们什么都不想要!我没有任何目的,我来找你,我是想求你,老陆做了错事,他是心太急了,我可以替他还,我来偿命!江、江屿,我求你高抬贵手,你放了他吧,别让他坐牢,我求求你……”
或许这一家人的经济来源全在陆刚林身上,陆刚林坐一两年的牢,陆一甚至无法维持基本治疗,他每天都在死亡边缘求生,指不定下一秒就能咽气。所以张亚静去派出所看陆刚林时,这条疯狗还是叮嘱张亚静必须咬着江屿不要放,他说——
那是你儿子的命!
可张亚静不想纠缠了,他儿子的命到头就是这样了,那另一个儿子呢?
张亚静泪眼婆娑地看向江屿。
江屿跟张亚静对视,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面对这张跟自己极度相似又枯朽的面孔时,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了。
林瑟舟站出来,“偿命么,不必,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讲道理,江老先生住院至今,花费不少,我看赔偿金你们也拿不出来的。所以更不必来这里哭,太假。”
张亚静被戳穿了目的,臊红了脸。
“放陆刚林出来,那不可能,他就该在里面待着,我不会和解,”江屿面无表情地说,“至于其他的,就算你不想要,那你儿子呢?你问过他的意见吗?”
林瑟舟点头,“把该说的趁现在都说清楚了,想要的、能给的,都掰扯明白了,像这样三番五次的换几波人纠缠同一件事,太不正常。江屿心善,但我不高兴,只要报警,你们一家人也可以团聚了,是不是?”
他们俩一唱一和,倒是把张亚静和陆一逼到头了。
江屿怔怔地瞧了瞧林瑟舟。
陆一喘平一口气,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江屿和林瑟舟,“你们合起伙欺负人啊?!”
林瑟舟双眉一挑,大方承认了:“是。”
江屿:“……”
真是有人撑腰,通体舒畅。
林瑟舟顿了顿,又说:“你们合起伙欺负江屿的时候,也没站在道德制高点替他想想处境。”
“我爸没有为难他!”陆一歇斯底里,“一家人,身上的基因都是一样的,他凭什么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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