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声不太高兴:“哦。”
“你垮着个脸干吗?”
“闻夏肯定还得去做笔录。”顾杞打趣,“他担心这个呢。”
“有啥好担心的,我们闻哥身正不怕影子斜!”卢一宁摇头晃脑,“别板着个脸,我都快爽死了,白延辉这傻逼算是自作自受喽!等他出来,身败名裂了没人买账,欠一屁股债,哎,晚景凄凉啊……”
唱戏似的拉长尾音,邱声笑了笑:“你说法真多。”
“可不嘛!总算扬眉吐气了!这傻逼,自己死到临头还敢倒打一耙,真当我们邱哥是吃素的……”
他一边骂白延辉活该,一边把邱声明贬暗褒地吹捧好几分钟。邱声本有点闷闷不乐的,后来也被卢一宁逗笑了。
听阿连说能发歌后大家要求庆祝,几个人在卢一宁那儿叫外卖火锅。
喝酒喝到晚上十点,卢一宁酒量不行率先投降。阿连喝翻了卢一宁,两眼放光盯着下一个目标想再接再厉,被“看中”的顾杞端着杯子,感觉这姑娘不简单,立刻给脆脆打电话要求接人,没多久就连滚带爬地跟老婆走了。
临走前,闻又夏蹲旁边玩猫,邱声把他拎起来时,怀里还抱着那只叫“嗵嗵”的三花猫恋恋不舍地揉了两下,温声说“下次见”。
邱声眉头一皱,心里直犯嘀咕:有这么喜欢猫吗?
“你们……要不我还是自己送阿连吧,阿连,你等我换个……嗝!衣服……”卢一宁扶着墙,几乎站不稳了还撑起来。
“我替你送了。”邱声说,不耐烦地关上了门。
下一秒防盗门不屈不挠地打开,卢一宁顶着醉得通红的脸:“那你们送到了给我打个电话,闻哥,你记得——”
闻又夏应了一声,把他的头按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电梯时三人尴尬地安静着,邱声从金属镜面的倒影里见一晚上千杯不倒的阿连脸颊开始微微泛红,在心里骂了句:“卢一宁傻逼。”
阿连的家离卢一宁住处不算太远,开车大约需要15分钟。四条街,他们站在小区大门外等了会儿没看见空车,夜深人静,温度低,最后是陪着阿连走回家的。
送她上楼后邱声打电话给卢一宁,对方没接,改成发微信说:“阿连送到了,你有戏。”
闻又夏问:“他醉了,能回你吗?”
今天晚上数卢一宁喝得多,这会儿蹲在家里估计正抱着马桶吐,清醒不清醒的说不上,但想必不会太好受。两人想象那个画面,邱声绷着的脸一下子笑出来,摇摇头:“算了,只能帮他到这儿,剩下的看造化吧。”
正说着,手机振动,邱声以为卢一宁真这么有出息,低头一看,是阿连。
“我到家了邱邱,谢谢你和闻哥啦[玫瑰]”
“望姐建议你等新专辑再发歌,她想搞个数字版本线上卖。”
后面一条消息令邱声略恼火,这意味着他们不能立刻把混缩好的《》发布。他拿给闻又夏,不屑地评价:“商人。”
“可以先发Remix。”闻又夏说,“而且原来demo的贝斯线我想重新录,这段时间录完《舞》,再抽个空录,修音。”
“你的贝斯不需要修音。”邱声说得无比顺嘴。
身边人因为这句脚步迟疑一拍,他听见闻又夏笑了声,后知后觉地说:“哦,谢谢。”
“回去吗?”邱声问,自然地把一半重量交过去。
“这边离我住的地方挺近的,想去拿个东西。”闻又夏说,指了指另一边的红绿灯,邱声抬起眼望过去时,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曾路过无数次的街口。
夜色渐深,暖黄街灯将柏油马路镀上一层伪装的阳光。车很少,偶尔一辆经过斑马线时也不减速了,红灯闪过最后几秒,紧接着照亮了街口伫立的指路牌,蓝底白字,标出东西走向,写着:光明路-林荫大道。
他们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儿吗?
邱声扭过头,来的方向,他第一次发现阿连的住处离林荫大道这么近。
可是闻又夏的“家”在这儿吗?
心口有个几乎可以笃定的猜想酸胀得要命,邱声舔了舔干燥嘴唇,记忆全部复苏。他不声不响地走在前面,过马路,左拐,第二个路口时进入巷子。
身后,闻又夏的脚步又轻又坚决地跟着。
穿过小巷拐进大铁门,别有洞天,两边的灰色单元楼经过几年时光并没有太多变化。水泥地多了几个坑,裂缝宽了些,香樟树长得更高,盛夏能遮天蔽日。老小区住的年轻人少,十一二点钟,连灯都没几盏还亮着。
越是安静,越能听见心跳如擂。
邱声脚下仿佛铺开一条时间凝固的河流,他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跨过一片回忆的浪花。海风吹不到底蕴深厚的西城区,夜复一夜,他记得这里下过雪,四年后气候湿润,但始终少了点什么。
路过一盏街灯时邱声感觉闻又夏拉了他一把,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单元楼入口,突然被这一下拉回了现实。他喘了两口气,眼睛有点湿润。
“其实我想过你会不会住这儿。”邱声说着,笑意带几分苦味,“但不敢确认。”
“需要很大的决心。”闻又夏说,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那栋灰色小楼,“以前那套房子租给别人了,我就租了旁边这套,要上去看看吗?”
邱声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一跺脚,最外面的照明灯应声而亮。
楼道破旧,灯一会儿闪一下,墙壁一碰就是簌簌地落白灰。这里的一切被邱声封存在一个盒子里,可他故地重游,竟没有觉得焦躁不安。
闻又夏一直握着他的手,干燥温暖的触感抚慰他过快的心跳。
钥匙拧动时,邱声往后躲了躲。
这套房子比他们住一起的那套还要小点儿,更简陋。闻又夏半个月没回来了,但门窗密闭,还有防尘布盖了一圈,拿掉后并没有觉得难以落脚。东西很少,床上摆了两个枕头,窗边针对一棵香樟树。
但相似的环境总让邱声想到独自去收拾房间的那个黎明,顾杞要帮忙,他不让。先开始什么都想留着,一边看一边哭,嗓子哑,鼻子和喉咙痛得要命,他抱着一箱子想带走的相片路过垃圾桶,突然浑身发热。
现在,他坐在闻又夏的新的落脚点,没来由地说:“你当时走了之后,我把我俩一起买的东西全都扔了。看见我就心烦得很,你还专门回这个地方来。”
“可能因为念旧。”闻又夏说,“这边的窗户……刚好对着那个路灯。”
“自虐吗?”
“也有。”
半晌的安静,邱声说:“扔东西以后,你猜我最舍不得什么?”
他自己都开始笑,他们对彼此太了解了,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超过五秒钟。果然,他话音刚落,闻又夏说:“相片。”
邱声心情复杂,一方面他想着没有了以后可以再拍,同时遗憾那些年月没有办法重新来过。闻又夏笃定地提到了“相片”,语气温柔,但温柔总会让人旧伤撑开一道罅隙,邱声不肯流血,只好故作轻松。
“嗯。”邱声两手插袋,在闻又夏的小房间走来走去,“不过扔东西那一下真解气,我当时……你在找什么?”
闻又夏半跪在床边,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径直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箱子。
打开的一瞬间,邱声忽然紧紧地抿起唇,他咬了下舌尖——
怎么会呢?
“……你什么时候捡走的?”
“早晨,本来想进门,但你走的时候把锁换了。那天刚好,遇到收垃圾的老伯正烦恼这些照片怎么处理。”闻又夏拍掉落的灰尘,“我说是我的,他就还给我了。”
邱声口干舌燥:“……为什么?”
不是走都走了吗?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对这些有所留恋?
闻又夏仰头看他:“因为我也最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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