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生命或罪恶,或正义,或自愿献身,或是完全不该牵扯进战争里。
神明的王座,是由这些生命铸就的。
而林,为了回家,已经决意成为神明之一。
……他必然会沐浴鲜血。
最好是没有污染的柱神,数日前林如此思忖,如果无法控制,成为了会扩散污染的邪神,他会努力躲得离人类的疆域远一点。
他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他也祈祷着。
不知道向谁祈祷,却只能祈祷,由他导致的无辜牺牲者,慢一点出现,再慢一点出现。
其实可能已经出现了,为了找到他,畸变教派调动人员来尖晶市,于莱伊河沿岸掀起许多冲突。在林能看到的尖晶市和铁榴市之外,或许已经有普通人卷入冲突,又或许有审判官为阻挡邪教徒而牺牲……但至少,至少,只管他视线之内,林不希望这么快就有人陪他一起坠入深渊。
多亏了审判长。
审判长救了我。
林心里充满了感激,但他无论用哪种方式表达,在这一刻都显得很奇怪吧。
发现审判长因为他轻轻一个音节停下脚步,他尴尬地又“啊”了一声,握紧了手。
安静了片刻。
“谢谢您,”林郑重道,“审判长。”
说完,林发现审判长不知为何也沉默了片刻。
“林,”过了一会儿,灰翠才出声,“绷带湿了哦。”
“什么?”林下意识去摸,果然摸到绷带潮潮的。
“你这幅样子,看来这个宿舍特批我不能应该很快的通过,得特别快的给你通过才行,”看林有点慌张地整理绷带,灰翠开了个玩笑,又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道,“不过,这么感谢我的话,以后这样私下的场合,就不用敬称了如何?
“说过了吧,我很喜欢和你聊天。虽然我们是上司和下属,但年纪相差不大,平时也能当朋友。下一次如果不在审判庭内见面,直接喊我名字也可以。”
“直接叫名字……”林感到有些别扭,但雪发的多弗尔鸟人朝他微笑,他一下子说不出拒绝的话。
灰翠好像没看出他在犹豫,准备转身,道:“那么,明天再见了,林。”
“啊……明天见,”林犹豫了一下,“灰翠……先生。”
已经看向街道的灰翠闻言回头,他逆着光,外面的路灯为他的雪色短发和耳翼镀上金边。
那一刻,路灯的光经过雪发和耳翼的折射,好像全照了进来,昏暗的公寓大厅,随着灰翠的笑容,明亮了很久。
直到审判长真的离开,如此滤镜般的明亮,才慢慢黯淡回去。
林陷入思考。
这种明亮,是刚才审判长注视带来的更有力的光束,稳固了他,导致了某种通感错觉吧?
他轻飘飘地转身踏上楼梯,突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
林相信其他审判官是他这个家庭情况,审判长也会多加照顾,甚至他听说过审判长照顾过哪几位前辈的遗孤。不过,审判长对他的照顾,好像要更多一点。
嗯,一点点。
毕竟已经是朋友了嘛。
林的脸不知缘由地有些发烫,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轻飘飘的上楼。
“呵呵。”
昏暗中突然冒出冷笑声。
林的动作顿住,直接为自己的举动解释道:“今天确实要感谢审判长。”
如幻影般浮现的摩西又是一声冷笑,不过他没有再说不要和审判长接触的话,林觉得,摩西这个态度,其实是赞同自己去道谢的。
但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林最好不要继续说这个。
他换了一个话题,问:“摩西老师,你先前说自己要思考一下,现在是有什么思考结果了吗?”
“没有任何结果。”摩西语气冰凉。
要说吗?还是不说?说了会不会反而坏事?
摩西在真正自己的记忆里,见过无数年轻人的热恋。爱情的火点燃只要一瞬,熄灭也是一样,光彩照人的甜蜜时光,相比于神的生命长度,是如此短暂。
而无论是林,还是那个灰翠·多弗尔,在摩西眼里,都是这种还不够成熟的年轻人。
今天,灰翠·多弗尔是用他的情感支撑住了林,但如果摩西告诉林真相,林因此和灰翠·多弗尔走到一起,他们之间的情感绝对会有变化。
无论是变心,还是分手,摩西都觉得,恐怕是林难以承受变化的代价。
又或者他们顺利走了下去?那还有林真正身份这个大暴雷!
林的状态绝不能全压灰翠·多弗尔身上,信徒,更多的信徒,先找到更多的信徒,有更多的支撑,再说吧。
摩西皱着眉做下决定,然后汇报正事。
他道:“白璃醒来了。”
***
白璃在净化室里醒来了。
除了干燥和炎热,她没有任何不适。
应该有人帮她擦拭过身体,洗掉了那些脏污的绿藻。她手上还有脚上的伤口已经治好,衣服也换了一套干净的衬衫裙。
衬衫裙看起来是崭新的衣料,之后会直接送给她吧,毕竟白璃原本那条裙子和外套,好像肮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算出来不亏不赚的白璃有规律地喝水,她不是第一次进净化室,知道如何坚持更长时间,加上之前立下的信念,她决定将忍受净化室内的环境,当做一场修行。
主已经说了,不用担心净化会对她造成伤害,那么现在的重点,是维持内心的平静。
情绪是力量,积蓄它,必要时再让它爆发。
新鲜的心灵之刃摸索着心得,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头戴灯泡的熊人女子走进她的房间。
“你好,白璃女士,”她搬了一条椅子,在白璃面前坐下,圆脸十分严肃,道,“我可以询问你几个问题吗?”
第77章
同一时刻。
和白璃一墙之隔,铁榴市审判庭的审判长,“流火”芮尔勤·欧勘露,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坐下。
欢半香的队长,优沼·沃特巴克,和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猫人少女,站在她对面。
白璃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间净化室单人房有特殊的设置,不知道她的声音穿过单向扩音的墙壁传出,礼貌回答熊人女子道:“当然,无论您要问什么都可以。”
头戴灯泡的光术士便问了两个关于她年龄和过去的小问题,意在放松气氛。而隔壁,坐下的芮尔勤再一次翻看本次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
她首先看的是芳英·玛斯玛这位老对手的死因。
急性脑出血。
有多急呢?
就考古学家和血肉医生的联合解剖结果,死前三秒的芳英·玛斯玛还非常健康,拥有大部分高级职业者会有的强健体魄,三秒里,他血压迅速升高,脑血管大面积破裂,直接跳过了头疼和昏迷,连挣扎都没有就脑死亡了。
伴随急性脑出血的,还有心肌梗死。也是那三秒,他的肾上腺突然释放出巨量的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促使心跳陡然加快到近三百,如果不是急性脑出血导致的脑死亡更快一点,使得他心跳在脑死亡后缓缓回落,芳英·玛斯玛大概就能换个死法了。
但反正都是要死的。
第一次看这份尸检报告的时候,芮尔勤忍不住问:“是不是柔波女士路过我们这儿了?”
柔波女士是源血之母的人间使徒,她同时兼任了源血之母教会的教皇。
这位女教皇几乎不会离开大陆之心,也就是源血之母教会总部,那里是所有河流的源头,也因此需要最严密的防护。
所以,她是不可能在刚才袭击发生时路过铁榴市的。
但如果不是她路过了铁榴市,芮尔勤又很难相信,芳英·玛斯玛的死因竟然真的是急性脑出血。
除了那位能强行操纵敌人血液的使徒,还有第二个人能这么杀死芳英·玛斯玛么?
总不会是在场源血之母的教士很多,让源血之母偶然往这边看了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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