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可以……做个尝试。”
对,没错,这是我的声音,林回忆起来,然后听到更多声音。
“我的名字是白璃·博美,我向您献上我的一切,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那么,这是谁的声音?
林没有发现,他张开了嘴——应该是嘴——不知不觉重复了白璃·博美的名字。
轰!
这个吵闹到可以撕裂的人的世界里,出现了除林之外的第二个人。
有着短小犬耳的博美犬人来到这里,一根银色的光带将她和林联系在一起。
现实中——
漂浮在扩散的血水中,并没有去任何地方的白璃,感到自己身体里非常微薄的一丝魔力开始增加。
由嘶吼和呓语组成的世界里,林想起了白璃·博美是谁,并发现他和嘶吼呓语间的共振,正通过银色的光带传递给白璃。
这个振动……会消解人性……改变人格……然后,将林还不能理解的嘶吼呓语,填充进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污染,这就是魔力,它一直都在,林犹如种子掩在土壤里一样深埋其中,只是之前林还缩在种皮里,意识不到。
直到种子长出根系,直到他和白璃之间的联系,因为他的期待,和白璃的回应,变得更深。他从土壤中吸取的魔力,开始通过他流向白璃,并且这个过程完全不受他控制。
……等等。
污染?
!!!
关键词带来的冰凉惊悚感,让林的自我又凝固了一些,他猛地睁大眼睛——嗯,他现在有眼睛了——直接伸手,去握住银色的光带。
回来!
不行!
白璃刚刚才真正战胜了过去的她,完成了一次成长,她的坦途就在前方,他怎么能把她再拉回地狱?
林握住了光带,但本来就在振动的他,即便握住光带,也只是让通过光带传递的振动变得更多,更复杂。
所以,将这个光带视为有弹性的绳子的话……
林咬牙,将光带往他这边用力拉扯。
光带很快拉成笔直一条,这下肉眼看不到什么震颤了,但林只是坚持拉扯住它一小会儿,就感到快无法坚持下去。
这像是用身体去堵住河堤上的缺口,又或者在狂风暴雨中和海浪搏斗。
无数力量在让林松开手,何况,林若将全部力气用在拉直光带上,就没有力气挽回还在共振中的他自己。
他再一次感到勉强凝住的自我在振动中溃散,林用力绷直光带的手颤抖起来。
保持对自我的认知,找到回家的路。
但是不能污染白璃。
保持自我,回家。
不能污染白璃。
回家。
“……!”
林无声痛呼,没有松开手,反而更用力地,将光带拉直。
自我溃散后会怎样?
吹螺者当初做了怎样的选择?六柱神又做了怎样的选择?
即便他现在坚持,等自我溃散后,白璃污染不污染,对他来说肯定无所谓了吧?
那个时候他恐怕会放手,所以继续坚持其实没有什么用。
但是!但是,啊……
纷杂念头来回转,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死死地将光带拽进自己怀中,不让它松下。
镜中瞳的神国之中,摩西看到林身上,又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大裂缝。
密密麻麻的裂缝,犹如蛛网遍布林身上,即便知道触碰不到林,摩西也不敢靠近他了,因为林看上去吹口气就会散落一地。
“短尾……小黑斑……蓝磷灰……洛安……”
崩解的痛苦中,林无意识念着那些会记住他的人的名字,“雪爪……”
摩西突然看到一面镜子亮了,里面出现在一个洞穴里的雪爪。
然后他听到林的声音回响在神国中,喊着他的名字:“摩西……”
“林!”
摩西大声回应,但他的声音传达不到林的耳边。
没听到回应的林,几乎是用气音唤道:
“审判长……”
***
尖晶市,二层。
市审判庭总所,一区。
坐在办公桌后的灰翠·多弗尔突然抬头,他似乎因为今天只在例会上见到林一面,所以思念中产生了幻觉,刚才,他好像听到了林呼唤他的声音。
虽然知道林并不在这里,他也下意识回应到,问:
“林?”
第73章
这个点,林已经下班回家,当然不可能回应他。
应该只是幻觉,当然只是幻觉,灰翠这么说服自己,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按住太阳穴,控制住直接去看林一眼的冲动,想将注意力集中到笔下的文件里,但他看了一秒,高级职业者理当比正常人强许多的阅读理解能力,没法让他看进去一个单词。
灰翠在和自己的道德感做斗争。
不祥之感愈发明显,道德坚持不到片刻就溃不成军。灰翠迟疑了一下,对自己说只看一眼,就站起来,离开了座位。
一把装了瞄准镜的步枪在乍现的红光中浮出,灰翠拿起那把枪,让枪口指向下方,闭上一只眼睛,睁开的眼睛抵着瞄准镜的目镜。
这只睁开的粉红眼眸,光亮仿佛收敛进了瞳孔,虹膜变得非常黯淡。
灰翠的视线穿过了楼板,穿透了一面面墙壁,随着枪口所指,望向位于三层西南方向,距离城墙很近的薄荷油公寓。
他看到,薄荷油公寓203中,小黑斑和短尾在写作业,躺在床上打吊针的蓝磷灰,在缓慢翻看林以前的课本。
而林,他坐在自己房间高低床下面那张床的床沿上,既是衣柜也是书桌的铁皮箱摆在他身前,上面摊开着一本从仪式科资料室借出的论文集。
看样子之前是在学习。
但现在,林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趴在论文集上睡着了。
胸口起伏频率很快,呼吸很急促。
灰翠回忆他有权限看,但通常不会去看的审判官出院体检单,对比此刻他通过瞄准镜能观察到的,林体内的生命力,帮医疗部的血肉医生做了个回诊——感冒确实是痊愈了没错。
但林皱起的脸,明显昭示着他此刻感到身体难受。
做噩梦了吗?林最近做噩梦是不是有些太频繁了?
从今早例会上的脸色看,昨晚也不像睡得很好的样子。
那个新生的梦神……
还是吹螺者的诅咒并未完全消散?
灰翠慢慢放下枪,让它回到存放武器的空间里去。他看一眼办公桌的上的文件,思索了一下,带上文件和笔,又来到办公室门后,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穿好,然后向外走去。
他并不知道,他对幻觉般呼唤的疑惑回应,其实传达到了他想传达的人的耳边。
“林?”
一根新的银色光带出现了,是随着灰翠疑惑但立即的回应一起出现的。林没想到会听到审判长的声音,诧异往另一边望去,但没看到灰翠·多弗尔,只看到指向他的银色光带,另一头伸向遥远的彼端。
这一根新的光带,不需要林去拉扯,就已经是笔直。
而且,当林伸手去触碰它时,才发现那是那不是光带,而是光束。
和他和白璃之间的光带不一样,林不能改变光束,但光束却改变了林。
它落在林身上,仿佛往林身上施加了一重新的力,林依然在随污染的嘶吼与呓语共振,但这振动却减缓了许多。
他可以将刚刚甩出去了的脑子慢慢捡回来了,同时,他还有更多余力拉住他和白璃之间的光带。
又过了几秒,投来的光束突然变得更明亮。
在明亮的光束里,林低头看自己,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手是手,脚是脚。
他就是他,非常稳固的一个他。
光束只是明亮了几秒,就恢复了一开始的亮度。但完全稳定下来的林,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轻易跟着污染共振,如今他体感到的振动,像是他坐在一辆行驶在凹凸不平道路上的车中,有点摇晃,有点想吐,但可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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