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糖点点头,山踏嘴唇发抖,过了两秒才回答:“没、没有。”
“好了,会长,”林将装饰画靠着五斗柜放好,转身道,“我还是第二次看到你吓成这个样子呢。”
“……第一次是哪次啊?”山踏注意力转移,忍不住问。
“格斗课那次,你不小心太用力,把同学踢飞出去,他撞塌了体育馆的天花板。”林道。
此言一出,无论是灵飞歌,还是斗篷遮脸的岩糖,都忍不住转头看了山踏一眼。
“没有撞塌!”山踏下意识反驳,“天花板只是破了一个洞!”
“嗯,好像是这样,那位同学也受了伤来着,倒是我们的任务目标看起来还没什么事,”林道,“会长,可以说一下她的身体情况吗?”
山踏闻言深吸一口气。
她过于绷紧的情绪,在刚才的对话里松弛了一些,和那次以为自己失手害死了同学比,朋友差点在眼前死掉,好像也没那么值得后怕了……才怪。
不过山踏确实能将注意力转回任务上了,她原本控制南拉·赛瑞斯动作的右手往下,按在了少女的胸口,左手直接拆掉了少女手中的枪,然后握住了她的脉搏。
感应了一会儿,山踏回答道:“血……稍稍有些虚弱,因为这几天缺乏运动,但流动通畅,没有问题,是健康的。”
是健康的,但是即便经历了刚才的事,即便枪声就在耳边轰鸣,她也没有苏醒。
这显然并不正常。
熊人主厨在这个时候终于赶到了二楼。
他站在女儿卧室门口,想进来又怕干扰审判官工作,熊掌大的手捧住胸口,忐忑不安地问:“刚才,请问,到底是……?”
“抱歉,蜜嘴先生,我想询问一下,”在床边走了一圈,灵飞歌回到门口,开始进行调查,“你女儿这两天有梦游的迹象吗?”
“梦游?没有呀!”熊人主厨紧张地说,嗓音都变尖了。
而林看向一边的白色立方体,问:“你那个精神攻击屏蔽装置,要怎么用?去试试看。”
“请交给我吧。”艾珀道。
山踏给南拉·赛瑞斯盖好被子,然后让开位置,艾珀飞到熊人少女身边,如同魔方一样解体成十几个小方块,将沉睡的少女环绕。
一道蓝色电弧闪过,把所有白色小方块相连,这些白色小方块一边保持着不断的电弧,一边围着南拉·赛瑞斯移动。
某种职业者能感应到的力场,在房间里展开。
林转动眼珠,找到一个摆在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再度进入神国。
黑暗中,南拉·赛瑞斯的倒影映入镜面,和现实中的她不同,她的倒影虚幻,有一枚珍珠在她的虚影中呈凝实状态。
这枚珍珠正是她的梦境,并且这枚珍珠依然浑黑,内中有诅咒气息盘旋。
和之前比,唯一的改变只有,想死的冲动缩小了许多,它和痛苦与悔恨重新达成平衡。
但这并非是因为艾珀的屏蔽装置有了效果。
一直紧盯这个梦境的林确定,目前的平衡,只是因为想死的冲动在刚才诱发南拉·赛瑞斯梦中动手时,到达顶峰,而随着成功开枪,情绪被发泄出去,它便也从峰值上滑落。
它在滑落,但没有消失,不解决掉梦境里的诅咒,痛苦和悔恨就会再次酝酿想死的冲动,南拉·赛瑞斯还会被操纵着,进行第二次自杀。
林伸出手,去触碰这枚珍珠。
尚未触碰到,他便感到指尖轻微受阻。
现实中——
在白色小方块之间跳跃的蓝色电弧,突然迸出一串火星。
山踏见此轻轻嘶了一声,虽然她其实不明白火星出现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呢?
神国里,想要窥探梦境内容的林,嘴角抽了抽。
“所谓屏蔽装置,本质还是用了胶匠的封锁法术,然后还有净化之光的经文铭刻,但具体效果……”
林松开手,借由这枚珍珠姑且还算光滑的表面,绕过了封锁。
他的影子贴在珍珠表面,仔细倾听,听到了哭声,还有愤怒的咆哮。
他也想直接看到梦里的画面,但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林没有驱散梦中的诅咒。
如果现在驱散,南拉·赛瑞斯的苏醒,大概会被认为是艾珀的精神攻击屏蔽装置起效了。
问题是林现在已经知道,这个精神攻击屏蔽装置,虽然能对外来的梦境干扰起到一点效果,但面对梦境里已有的诅咒,它并不能将其净化、祓除。
既然如此,林就绝不能伪造“精神攻击屏蔽装置对此次情况有用”的假象,误导他人。
这个精神攻击屏蔽装置,最后是要投入一线运用的。
它会保护审判官,保护市民。
是的,哪怕林不喜欢金锤子手下的机械师、炼金术师,不喜欢他们搞这种针对,他也必须承认,他们没有做错。
镜中瞳是信徒稀少,随时可能污染他人的邪神,没有直接变成邪神,全是因为灰翠在关照他。
审判庭的防备没有错,金锤子搞个“礼物”来更没有错。在镜中瞳出现后,人类必须学会如何应对心灵法术和梦境法术的攻击,不然林一旦堕落,文明便无可挽救。
这种时候,林更不能制造虚假实验数据,干涉他们的进程了。
就像刚才,林不能用镜中瞳的手段,去阻止南拉·赛瑞斯自杀一样。
弱小的他,目光局限于几个点,若刚才他直接救下南拉·赛瑞斯,不让调查队伍发现南拉·赛瑞斯的异况,那此刻在圣心医院的另一位嗜睡症患者,就很可能因为他在镜中瞳的目光之外,所以无法及时得到镜中瞳的救助,“自杀”成功。
现在,这种可能性,已经被掐灭。
因为灵飞歌已经通过炼金通讯器,向总所汇报。
总所通讯科会联络圣心医院,请管理该病人的医生护士提高警惕。
然后呢?然后该怎么处理?
嗜睡症这种疾病,若是突发,很可能要过一两天才发现不对,刚开始的时候,家属最多以为病人太累了。
而从南拉·赛瑞斯这个例子就能看出,一两天,已经足够病人在梦游中进行极端行为。
或许还有其他的病人没有发现,或许这种症状不止在尖晶市出现,或许,这就是银月少女和畸变教派的行动……
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梦境的权柄,确实是完整的被林掌握在手中,不像生命的权柄一分为三。
就连少数几只效忠银月少女的梦魇,也应该在权柄完整交接于林手中时,直接死于魔核破碎、魔力消散才对。
林无法理解。
林甚至无法追踪到南拉·赛瑞斯梦境内诅咒气息的来源,他的感知蔓延过去,只探查到突兀的断裂。
蒙眼的仪式师,沉默看着艾珀收起屏障,宣布屏障大概无效。
熊人少女依然昏迷不醒,审判官们只能对一名憔悴的父亲建议,请他先给自己女儿上束缚带。
驻层分所的人,在这时候收到命令赶来,表示他们会保证南拉·赛瑞斯的安全。
士气略低落的调查小队和他们交接,说明了情况,又往圣心医院赶去。
他们在圣心医院的内科住院部里,见到了第二个嗜睡症病例。
职业是工人的中年男性鼠人,和南拉·赛瑞斯症状一模一样,昏睡不醒,但又泪流满面。
他的妻子看到审判官出现,原本沉郁的脸色变成惊喜,拉着灵飞歌询问,住院费可否用“邪教伤害险”报销。
并非保险公司员工的灵飞歌哪里敢回答,直接将这位女性鼠人推到山踏那边。
山踏更不可能应付得来,最后还是林上前,和这位家属扯些废话,安抚她情绪。
一边扯,林一边看着病床边的吊瓶,看着圆润镜面映出了梦中的痛苦、悔恨,和想死。
和南拉·赛瑞斯的梦境没有区别,形同复刻。
林放下这枚浑黑的珍珠,看艾珀再一次飞起来,尝试它的精神攻击屏蔽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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