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虫族是最高贵的种族!由神明捏造的种族本就应该凌驾于一切生命之上。”
说这话的时候,意识碎片态度里的高傲几乎溢出屏障。
在它的认知里,除了神明亲手创造出来的虫族,宇宙中的任何其他种族都不配与虫族相提并论,就像是一座金字塔,虫族可以站在顶尖的黄金位置,而其他生命……只能永远地待在最下方,变成被奴役、控制的对象。
意识碎片试图将重建的虫族捧向高位,但谁知当事者却一点儿不在意。
“……可如果没有妈妈,我们还被埋在尘埃里呢。”伽德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道,“你没有资格这样说妈妈,谁都没有资格。”
意识碎片一意孤行地认为阿舍尔配不上虫族,可在虫群心里,却恰恰相反——他们认为自己才是配不上妈妈的那一方。
相遇时虫群们所具有的外在形象丑陋、狰狞、恐怖,对于正常审美的阿舍尔来说,那怎么不是一种视觉上的折磨?
虫族先祖选择的返璞归真作用在后代的虫群身上,他们变得原始且不懂变通,一个个成了活在原始时代的落后野兽,那些在始初之地的日子里,他们和虫母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
虫群们一个字、一个字练习发音说话的时候,虫母需要在精神力的辅助下辨识他们的表达内容;在虫群们歪歪扭扭地学习写字的时候,虫母会捏着书脊充当他们的老师;在虫群们围着草裙茹毛饮血的时候,虫母则捏着食物干干净净地坐在另一边,偶尔还会帮他们擦拭弄脏的口器……
是原始与现代,粗鲁与精致,野性难驯与优雅入骨的巨大差距。
可这些也本不是属于虫母的职责。
偶尔虫群们甚至会感谢妈妈选择离开的那几百年,在艰难的等待和寻找中,他们看到了自己和阿舍尔之间的差距,而六百多年的时光,足够虫群们学习到更多的东西,从而拉近与虫母的距离。
他们想要得到妈妈的认可。
他们也想尝试进入妈妈在的那个世界。
变得优雅,可以读懂诗歌,会看懂实验数据,能和虫母有共同话题。
伽德一字一顿道:“真正配不上妈妈的,是我们,是现在的虫族。”
这话就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了意识碎片并不存在的心脏上,它尖锐的唾骂声格外刺耳,此刻完全没有一个神明造物应有的姿态,反而像是街边发疯的神经,歇斯底里,恶毒又癫狂。
但显然它的疯狂是无用的,意识碎片每说出一句针对阿舍尔的话,就会有一个雄性虫族站出来反驳;意识碎片每每将虫族架于无上的高位而贬低阿舍尔,就会有虫群反向拉低自己的位置,将他们的妈妈奉若神明。
在这场争论进行的同时,坐在沙发上的阿舍尔反倒听得津津有味。
模拟器略有无语。
【宿主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我有什么好说的。”
阿舍尔眯眼,他靠在柔软的抱枕之间,手里还端着温度正好的茶水,明明是话题的中心,但此刻看起来却是最像局外人的存在。
他道:“他们能多吵一会儿也好……这也算是延长时间,不是吗?”
模拟器提出合作后,阿舍尔曾询问过在对上意识碎片的时候要如何行事,毕竟在此之前他甚至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如果没有模拟器的告知,自然也无从知晓意识碎片对自己的杀意。
按照模拟器的说法,它与意识碎片出自同源,在神明创造它们二者的初期,所具有的力量便是以意识、灵魂为主的精神力方面的能力——
意识碎片作为虫神创造出来的更加感性、溺爱的一方,它并不具备模拟器那样受规则制约的数据运算能力,和近乎bug的读档存档,它的力量更加自由,意识抹杀、灵魂吞噬、大脑控制均可实行。
至于模拟器则因规则受制,即使它所具备的能力更加强大、多功能,可一旦使用时不符合虫神为其限定的规则,那么它只能如旁观的观众一般,无法插手。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永远强盛。
在虫神陨落、虫族没落的那些年里,模拟器和意识碎片飘荡在广袤无垠的宇宙深处,它们拥有神明分割下来的力量,但到底并非虫神主体,哪怕只是休眠漂泊,也会平白消耗力量。
阿舍尔的出现,则为模拟器提供了运转的能量和规则内可运行的机会。
于是长久时光中缓慢被消耗的模拟器再一次被充盈,裹挟着危在旦夕的阿舍尔降落至始初之地,开启了一场名为“完美虫母”的模拟计划。
但意识碎片的执迷不悟却让它的力量消耗更快——它一面想着利用阿舍尔作为虫母,去拯救困于王虫黑暗统治下的虫群;一面憎恶被选择成虫母身份的人类,从第一次试图抹杀阿舍尔的时候,意识碎片的力量便开始大幅度损耗。
——虫神溺爱虫族,但也害怕自己汹涌的爱意为亲手创造的种族酿成新的错误,这才有了模拟器的出现。
苛刻的数据测算和永远坚定的理智思维,足以扼杀任何再次令虫群们路线偏移的因素,神明要他的子嗣永远、永远能够在宇宙深空中畅行无阻。
意识碎片本该顺应模拟器的选择,但它偏偏背道而驰,哪怕能力损耗也依旧坚持所谓的高贵姿态,更是剑走偏锋,以其他种族的生命力作为营养,以滋养那早就扭曲的控制欲。
它希望虫族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安排来,阿舍尔的存在则是扰乱安排的可恶因素。
但显然,这种私欲并非是虫神当初创造两个帮手是想要看到的。
于是,在阿舍尔和模拟器的对话中,后者曾这样说——
【“完美虫母”这一成就,其实是基于宿主作为虫母而产生的数据推断,成就的名字足以说明测算的结果,在这一基础上,意识碎片想要抹杀您的决定,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与虫神“希望虫族更好”的意志背道而驰。】
陨落的神明无法约束自己造物的选择,但来源于虫神的力量,则会令意识碎片消耗的成倍增加。
冰人族提供再多的死刑犯为它供给生命力,也依旧是供不应求,更何况此次为了抹杀阿舍尔,意识碎片必然要调动自己的全部力量赌这一把,这也同样是反击的机会。
意识与灵魂层面上的对抗自然也需要精神力做支撑,面对面则避免了精神力在空间上的损耗。
阿舍尔虽然无法与神明的造物抗衡,但在他身后站着的则是爱意浓重、数量惊人的虫群——
六百多年前阿舍尔离开时,芬得拉家族的成员超过五位数,期间日升月落、星辰更替,诞生方式多种多样的雄性虫族离开孕育他们的虫瘿,一点点扩增着属于芬得拉的姓氏。
于是,原有的成功概率从0%一路增长到99.99999%,为阿舍尔和模拟器的合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精神力反哺,就是阿舍尔击杀意识碎片的最优解,但也是不那么容易完成的选项。
阿舍尔借助精神力反哺抹杀意识碎片的存在,模拟器则顺应承诺,彻底与他解绑。
……
当意识碎片沉浸于和虫群们的争论、无暇顾及其他时,在它的眼皮子底下,阿舍尔已然不引起对方注意地搭建起了精神力蛛网——
以阿舍尔自己为中心,一寸一寸蔓延,连接着旦尔塔、歌利亚、迦勒……以及所有身处战舰上的雄性虫族,层层叠叠相互交错。
而这些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只是千万分之一。
自登上创始者号的那一天起,阿舍尔便已经开始着手自己的计划——高级虫母的精神力时时刻刻都在运作着,这也导致了他体内虫母基因的过分躁动,引发一系列的后遗症:
虫翼过度敏感,体内蜜液横生,孕育幼卵的混沌母性空前强烈,空虚的腹腔在叫嚣着对充盈的渴望……它们无一不是精神力过载运作带来的结果。
追溯到阿舍尔从前在始初之地的时候,作为虫母核心的他搭建精神力蛛网,所需要呼唤并得到回应的雄性虫族,勉勉强强也就五位数,有高级虫母的精神力和交错的脉络作支撑,倒也算不上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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