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淮因为虫母精神力影响而自我怀疑的同时,走廊隔壁的房间里,阿舍尔用被子堆了个窝,缩腿抱臂地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了里面。
无人知晓的寂静里——
【虫母灵魂同化程度:85%】
【滴,自动检测虫母的身体情况——】
【警告!警告!宿主需要子嗣提供营养,以完成身体机能的二次进化。】
【警警警告……进化无、无法进行……】
【危哔——】
模拟器的声音再一次消弭在只有它自己的黑暗里,而房间床上凸起的鼓包则正簌簌战栗着。
湿哒哒的潮感自捂住胸膛的指缝间溢出,不知道何时滚落的玩具失去温热,正孤单又湿漉漉地躺在地板上。
在过分难耐的混沌之间,咬着唇瓣的青年蹭破了薄薄的皮肉,猩红混着唾液,正正好砸在了被夹于手掌和胸脯之间的吊坠上——
滴答。
两种截然不同的红色似乎在相互吸引,血珠瞬间蒸干于吊坠的表面。
下一秒,汹涌的猩红触须如树根般自吊坠中央延伸,蹭过甜滋滋的虫蜜,浸润了深红的根系,顺着青年滚烫的皮肤向下而去。
……
遥远的深空——
正喝着烈酒的迦勒一口喷出嘴里的液体,对面的歌利亚阴着一张俊脸迅速躲开。
迦勒狼狈咳嗽几声,盯着大厅外的走廊,震惊道:“靠!旦尔塔搞什么鬼?那些玩意儿怎么跑出来了……”
歌利亚闻言望过去,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只见本就宽敞的走廊里,被四处攀爬的猩红藤蔓、触须拥挤了大半空间,地毯皱巴、花瓶倾倒、柜子歪斜。
就这情况,源源不断的猩红还在不停地向外涌着,几乎要挤爆空间有限的走廊。
迦勒:“你有什么头绪吗?”
歌利亚抿唇,“……没有。”
迦勒喃喃:“这他虫的,也太夸张了吧……”
作为同类生物,他和歌利亚怎么不知道始初虫种还能这样?
在浓郁猩红的深处,一条略稚嫩的藤蔓皱皱巴巴从阴影里爬起来,自顶端缀着朵小巧的花苞,一晃一晃,似乎给人一种可以绽开的希望……
第84章 田螺藤蔓
阿舍尔和罗淮乘坐的这艘飞行器来自威尔斯家族, 刻印着“巨木与根系”家徽的飞行器是贵族出行时最常见的型号,没有小型星舰那么占地方,但又比寻常的飞行器大出几倍。
不论发展的速度, 从旧时代的宝马香车,到星际时代的高科技产物, 凡是与“贵族”二字沾染着关系的造物,都将具备较为高档的享受环境。
贵族, 尊贵之族, 衣食住行均为上乘。
而飞行器内部的陈设就是最好的证明,哪怕只是统一装修设计的休息卧室, 也足以凸显低调中的贵气——
足以看到浩瀚宇宙的窗前纱帘飘飘, 深色的地毯从床底下延伸, 水滴状水晶落地灯晕动着华光, 却在一抹迅猛闪过的深红后陷入了昏沉。
待机在角落的机器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电子屏上的数据刚刚有向红色感叹号跳动的趋势, 下一秒便忽然断了电, 侧靠在了墙壁上。
阴影中,有深红如触须的痕迹顺着墙根迅速掠过。
贵族专用型号的飞行器内,会在每一个卧室内安排用于防止住宿者发生意外的信息捕捉机器人, 这种机器人敏锐且造价昂贵,它们的作用是随时监控住宿人的周围情况, 避免发生意外。
这种情况同时包括了身体健康、所处环境、气候变化, 而今本该被检测到异样做出反应的机器人却安安静静,仿佛无事发生。
同一时间,地毯边缘位置躺着个沾染水光的天蓝色玩具小球, 背后缀着的老鼠尾巴状拉环,变成了唯一尚还干燥的位置。
在薄纱窗帘外夹杂着宇宙尘埃映射出的蓝紫色微光下, 莹润在玩具表层上的剔透水痕,开始逐步向重力归拢的位置凝聚。
一秒,或者是两秒的时间,它们聚拢成了一滴水,在即将坠落至地面的瞬间,一道猩红猛然从被褥间的阴影中探了出来,将其裹入自己触须交错的身体间。
静谧燥热的空气里,凭空传来了细微的窸窣声。
极具有拟人态。
……像舔舐?也或许是吞咽。
片刻后,当天蓝色被吐出来,勾着拉环倒吊在藤蔓的尖端时,原本附着着的那层水迹无影无踪,甚至干净到怪异。
有谁发出了餍足的喟叹。
然后,反应过来什么的藤蔓忽然一颤,把勾在自己身上的小玩具狠狠甩了出去,正中垃圾桶。
——当啷。
玩具砸了进去。
藤蔓晃了晃,像是在自得,颇有种皇后战胜了贵妃的愉悦,直到一声朦胧的呜咽响起,上一秒还洋洋得意的藤蔓立马萎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往声音的源头钻去。
它们同时兼具大胆的觊觎与小心的碰触。
诡异的深红色藤蔓似乎变成了这间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它们大摇大摆地张开在被褥之下,铺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状牢笼,牢牢把被子下蜷缩的虫母保护在中央。
那藤蔓卷着拉开了青年缩起来的手臂,随后紧贴着坠了水珠的蜜桃尖缓慢移动,略粗糙的深红色体表印有藤蔓类植物的纹理,甫一过水,便有种亮晶晶的潮湿感。
它们此刻仗着房间真正的主人正值难耐昏沉,便大胆地四处探索,一寸寸蚕食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普通的布料根本无法作为抵挡的防具,很快便彻底沦陷。
吊坠中央钻出来的藤蔓头重脚轻,其下略粗壮的部位正好变成了足够抱起虫母的“手臂”。
它们近乎是祂的半身,因为分割的心脏碎片和虫母的血液而获得新生——它们是保护虫母的骑士,是心脏主人对虫母的欲求进行协助的道具,也是只会在深夜混沌时刻出来的窥视者。
这一刻,藤蔓甚至在战栗颤抖着。
想,好想……
它、它们,还有祂太想妈妈了……
对于阿舍尔来说这场分别甚至不到半年,可对于藏匿在破败角落里的怪物来说,确实实打实的数百年。
虫洞变成了截断、拉长时间的特殊道具。
最初失事的飞行器带着阿舍尔穿过虫洞,超脱时间,砸在了虫族最为原始、黑暗的时代。
后来阿舍尔亲自驾驶着飞行器,又一次被虫洞吞没——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时代,被他抛在身后的虫群则留在原地,需得慢吞吞地等着时间的延续,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与虫母再续重逢的机会。
当虫群们得到了名字、拥有了家族后,他们的生命便与虫母相连;那些时光漫长又熬人,但又因“芬得拉”被赋予的联系,让虫群们知道妈妈正在遥远的宇宙某处,等待着他们……
怪物的半身卷起藤蔓的尖端,缓慢地蹭着氤氲薄汗的冷白,像是条狗,一寸一寸地舔舐着来之不易的骨头。
在它们靠近虫母的同时,遥远星系深处的创始者号内部,几乎要被失控又兴奋的深红藤蔓填充满了全部的空间。
同作为始初虫种的歌利亚和迦勒几乎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关闭了这一层的全部通道门,将不受控制的血肉藤蔓控制在有限的空间内。
通道的金属门外,很快其他几个高级虫族闻讯而来。
塞克拉顶着那张圣子脸拧眉询问,“怎么回事?刚才通讯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一步的乌云也追问:“什么叫旦尔塔失控了?祂终于舍得从那破屋子里出来了?”
说完乌云似乎想起来什么,他潦草看了一眼冷着脸的歌利亚,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抱歉,不是说你破。”
战舰意识略无语地抿了唇,把解释的机会交给了迦勒。
迦勒:“……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歌利亚正坐着呢,那些红色的玩意儿就涌出来了,我估计祂至少搞烂了好几扇门。”
伽斓拧眉,气质温柔的青年脸上浮现几分迟疑,“你们之前都没感知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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