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呼吸声略仓促的嗓音在字字句句里逐渐找到自己的节奏,来自身侧、来自台下,甚至是来自高空的静默注视,让老会长愈发游刃有余,他的声调抑扬顿挫、他的演讲声情并茂。
这将会是一场世所罕见的颁奖典礼。
“药剂学家们在不同的领域各有建树,医药学、植物学、动物学……从伟大的瑟琳·苏里尔女士捐献自己的财产成立‘荣誉药剂师’奖项开始,一位位杰出者如雨后春笋……”
“……然而在今天,在这个对能源需求量极大的星际时代下,A-80药剂的诞生,改变了帝国数百万开采兵的命运……”
“……今年的‘荣誉药剂师’称号因A-80药剂的诞生而颁发,这项成就改变了帝国当前全部能源开采的现状,经由帝国药剂师协会委员会共同商议,以及98%星网民众进行请愿,今日,我们将为A-80药剂的创造者阿舍尔先生,献上‘荣誉药剂师’的奖章!”
赤金色的奖章哪怕被笼罩在战舰群的阴影下,也依旧熠熠生辉。
老会长的颁奖词激起了观众们的掌声,在重燃的嘈杂声里,阿舍尔微微躬身道谢,用双手接过了那躺在丝绒盒子里金灿灿的奖章。
曾经只能遥望的荣誉落在了手里,那一刻阿舍尔忽略了天空上的庞然大物,忽略了哄吵的观众,只定定看着手里的东西出神。
那个被他坚持了数年都未曾改变的目标,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在他出神之际,安静躺在衣领下的血红吊坠,隐隐闪烁流光。
“……现在,有请阿舍尔先生发表获奖感言。”
“好。”
阿舍尔回神,原本站在身侧的老会长也缓缓后退,将一整个颁奖台留给了阿舍尔。
万众瞩目之际,唯有白衣黑裤的青年站在克兰利兹广场的高台中央,阴云笼罩也不敌他光芒万丈。
青年换了单手捧着丝绒盒子,抬眼看向密密麻麻的观众,刚启薄唇,下一秒却瞬间目光凛然。
——那股杀意聚集到的顶峰,是冲着他来的。
刹那间,违规改造型激光枪的光线瞬间从人群中射出,热烈的橘红光源刺眼之际,滚烫的射线在灼伤前排观众的同时,于刺耳的尖叫和混乱中笔直地冲向颁奖台上的青年。
高级虫母的精神力骤然从柔和转变成飓风,那一刻阿舍尔看到了满脸惊慌的罗淮,扒开身边观众迅速前冲的白发子嗣们,被射线灼伤了皮肤的倒霉者……
十分之一秒的时间,违规改造的激光射线的速度快到专业训练的士兵都难以躲开,更何况是精神力S+却体能F-的虫母?
阿舍尔的大脑叫嚣着闪躲,可身体却无法迅速跟随反应。
滚烫扑面之际,吊坠间突然冒出来的猩红瞬间膨胀壮大,诡异的血红色藤蔓和触须扭曲交错成人形,高大如巨人,以涌动的血肉接纳了灼热的激光射线。
恐怖的怪物保护了祂的母亲。
但这并不是结束。
人群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混乱中阿舍尔听到了激光灼烧后的焦臭,创始者号开放的通讯设备内传来他熟悉的怒吼声。
未曾被帝国军械库录入信息、违规改造的激光枪根本就不受创始者号的控制,交错的恶意和杀意之下,高级虫母的精神力四散抓捕,捣烂了五六个人的脑部神经,可这场被安排在颁奖典礼上的暗杀者,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四面八方的激光交替,暗杀者们的作风如同流浪在帝国之外、刀尖上舔血的星盗,凶残嗜杀,毫无顾忌。
高空中的战舰里跳下一个个迅猛、凶戾的身影,饱含愤怒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抿着冷笑的迦勒掰断偷袭者的脊椎,连人带枪踩得粉碎;歌利亚尾勾快到只剩下残影,锐利的尖端一次性能穿透数个暗杀者的胸膛,将他们吊在甩飞至远方。
扬着满头金发的乌云如睡醒的雄狮,徒手捏碎了一位暗杀者的颅骨,满手的鲜血和脑浆滴落在地,燃起了整个虫群的暴虐。
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伤害妈妈!
盛大的颁奖典礼在这一刻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屠戮,草菅人命的星盗暗杀者变成了虫群们发泄怒意的沙袋,甚至在偶尔一两个空隙里,敌我分明的虫族子嗣还会顺手把可怜的人类从星盗的手里救出来,转而推向外侧。
广场上,围观民众逐渐被驱逐至安全地带,伪装超过数百位的星盗举着改造激光枪四处扫射,似乎在做生命最后的狂欢。
高空中,伴随着创始者号意识的分神,原本被控制的帝国战舰纷纷有所反应——
装备齐全的武装部队自高空乘铁索滑落,在对抗星盗、偶尔会救助帝国民众的人形虫族,和庞大如高墙、似乎吞噬了阿舍尔的血肉怪物之间,他们下意识把枪口对准了那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巨大怪物。
在周围混乱之际,被猩红血肉独立环绕的颁奖台则成了唯一的净土,虫群们足以辨识旦尔塔的气息,自然也相信对方能将虫母保护得很好。
那里像是一座巨型的,由血肉构成的巢。
随时可能扫射而来的激光尽数被血红吞噬,疼痛被隐忍地咽下,怪物形成了一道包围圈,牢牢护着阿舍尔。
阿舍尔拧眉,正想说什么,却忽然身体一颤,哪怕及时被猩红扶住手臂,也依旧踉跄着佝偻起脊背。
……好痛。
模模糊糊的机械音久违地响起——
【滴,恭喜宿主解锁成就:冲冠一怒】
【冲冠一怒:整个虫族都喜你之所喜、怒你之所怒、忧你之所忧、恨你之所恨,他们待你超越过生命和本能,脱离于基因和规则的吸引,作为虫母,你获得了虫群真正的爱意。】
【虫母灵魂同化程度:100%】
【恭喜宿主获得完美虫母成就。】
什么鬼东西……
疼痛剧烈到阿舍尔根本无法分辨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杂音。
青年白皙的皮肤上有诡异的纹路交错,仿佛是某种有生命的物质正在进行皮下的party,伴随着纹路的跃动,痛感自四肢百骸向中部蔓延,最终聚集在了他的肩胛之上。
“妈、妈妈……”
庞大的怪物茫然至极,祂不知道虫母会为什么突然陷入痛苦,可能会再一次失去妈妈的巨大恐慌降临,本就作为半身、近乎鲜少同旦尔塔一般具有理智的藤蔓在这一刻开始变得疯狂——
饱胀诡异的血肉在这一刻呈现出怪诞的模样,数不清的藤蔓触须像是丝缕层层交错,如巨木的根系一般开始自中央蔓延,甚至敌我不分。
与此同时,血红铸就的巢外。
尚还留有一口气的星盗们均被制住,血污落在光滑的地板之上,原本陷入对峙的帝国武装队和高级虫族们却同时停下的动作。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那有数米高的血红色巢。
“……怎么回事?”抬手擦过脸上血迹的乌云拧眉,“旦尔塔到底在干什么狗屁事情?”
“不对劲……这些气息确实是旦尔塔的,可……”
歌利亚面色凝重,他顿了顿,忽然道:“你们有看到旦尔塔从房间里出来?”
此话一出,迦勒瞬间皱眉,“祂根本就没出来!”
虫群怔然,因为虫母被攻击的暴怒侵袭了他们的理智,以至于这么明显细节被他们忽略了个透彻。
在虫群们质疑的同时,另一侧对着中央巨巢虎视眈眈的武装部队同时紧张十足,外侧的帝国民众已经被保护着疏散,而颁奖台上的家伙才是此刻要面对的重中之重——就连数百个星盗为什么会出现在帝都星上都需要往后排。
才经过一场混战的克兰利兹广场陷入微妙又诡异的寂静,前几秒还相互对峙的武装队和虫群注视着红巢,一个个眉眼间均浮现紧张。
前者害怕这怪物暴起在帝都星上肆虐,后者则担忧于被笼罩在深红之后的虫母。
寂静之际,血肉筑成的城墙背后,只有阿舍尔能听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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