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东宁使劲控制着肌肉,摇摇头,道:“不可……”
“既然你来求情,朕允许你当容麟的带路人,你该知足。”
带路人是在死刑执行时按下行刑开关的人。丰东宁抗旨道:“我不能当你的刽子手。”
贺平晏接过王总管递上的外袍,套在血衣上,一边系腰带一边走向门口,对宋陨道:“带朕去军委,召集内阁开会。”
见宋陨跟了上去,丰东宁忙出言阻止:“他是联邦仅有的十二阶哨兵,不可如此草率!”
“草率?”宋陨倒是对容麟没有半分期待,不能为他所用的人,越强大就越是眼中钉,他问道:
“坛城公园死了多少人?这次皇宫又死了多少人?”
丰东宁调转轮椅方向,急着追上两人,却没注意地砖有一处浅坑,轮子陷进去,轮椅翻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他全身无力,只得趴在地上喊道:
“求陛下留容麟一命!”
“你以为朕想吗?”贺平晏猛地回头,垂眸看着狼狈不堪的丰东宁,他咬牙说道:
“你们都怨不得别人。”
由于乾清宫被毁,内阁的议事会暂时在军委办公厅召开。
大大小小的议员们,从军人把守的大门鱼贯而入。一名胖议员嘴里还振振有词:
“太不像话了,居然打到了皇宫,把老祖宗留下的无价之宝都毁了!”
旁边的地中海附和道:“要不是皇帝把贺安清关到敬事房,能出这事儿?他如果有罪,就照立法来判,皇族又不公布罪行,又秘密把人关起来,难以服众!”
“听说……”一个看着很壮,蓄着两撇小胡子的议员,低声说道,“是跟圣地人偷偷结合了回来的。”
地中海一瞪眼睛:“这皇族,这……”接着叹了好大一口气,“有失德行!”
“我看不止是贺安清有失德行。”一个公鸭嗓的议员阴阳怪气道,“传闻陛下也是向导,那他跟宋主席岂不是……把全国人都给骗了!”
其他人全凑了过来,有的气愤地骂“无耻”,有的捶胸顿足带着哭腔喊先皇,议事厅登时乱成了一锅粥。
“宋主席到,肃静!”门口的军人声音很大,议员们陆续闭了嘴。
宋陨一身笔挺军装,走到椭圆形会议桌最顶头那把皮椅前,却没有坐下,而是发话道:
“今天紧急召开内阁会议,是希望内阁尽快撤销弹劾令。”
地中海先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控诉道:“不是我们这些人要弹劾皇帝,是他的支持率已经低于百分之四十,现在程序上要弹劾他。”
外宣署的公鸭嗓议员随后起身,在会议桌中间开启了全息影像,一张数据表格展现出来,最显眼的那条线犹如断崖一般直线下降,他解释道:“一个是那份秘密文件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皇宫又被毁了,宫人亲军死伤惨重,民众质疑皇帝,还有唱诵班,并请愿希望严惩凶手。”
唱诵班本来名声就不好,这次又是十二阶哨兵出问题,一直有传言说高阶哨兵向导即使犯重罪也会被军委和内阁保下来,这更激起了民众的愤怒。管理唱诵班的是皇帝的亲哥哥,很多“徇私枉法”的猜测凭空产生,更激化了弹劾皇帝的舆论导向。
“我已经说过了,关于陛下是否是普通人,每年公示的体检报告都有记录,不必再提。”宋陨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一个来路不明的假消息,就搞得你们自乱阵脚。”
“那咱们不提普通人还是异能人的事。”小胡子议员见双方僵持不下,提出了质疑,“陛下有什么理由把贺安清关在敬事房?如果是叛国罪,不该由国安部来调查吗?”
其他议员纷纷搭腔,一副逼宫的模样,虽然皇帝本人并不在现场。
小胡子议员继续道:“咱们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宋主席如果再替皇族隐瞒事实,恐怕难以服众。”
宋陨垂眸,摘下皮手套叠好放在桌上。
见他没有反驳,议员们说得更起劲儿了:“贺氏如果再这样一意孤行,必然引起社会动荡,希望军委能稳定局势,想出权宜之策。”
有人甚至叫起了大名:“贺平晏登基之后毫无建树,除了取缔了声色行业,也并没有什么突出政绩。”
“就是,就是。”一片赞同的声音:
“连内阁会议都不怎么参加,现在想起我们了,晚了!”
“我看弹劾危机堵不如疏,干脆再去找找其他皇族旁支吧。”
会议走向俨然变成了针对贺平晏。
此起彼伏的声讨中,大门桄榔一下被推开,贺平晏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黄袍歪七扭八,一看就不是宫人穿戴的。手里拎着皇冠,走到了宋陨身边。
宋陨侧身撤出椅子,他坐上去,一抬手,将皇冠抛到了会议桌中间,顿时,议员们偃旗息鼓,现场鸦雀无声。
贺平晏头发乱蓬蓬的,好像还沾着血迹,身上也散发着血腥味,有些敏感的议员下意识用袖子堵住了鼻子。
不是议员们不愿意据理力争,而是看到贺平晏这样,精神状态似乎游离在癫狂边缘,大家都不想触霉头。
于是众人都默默看着他,等着看这场闹剧要怎么收场。
他象征性地理了理贴在前额的头发,说道:“事出有因,仓促召集各位来开会,还请各位包涵。”
公鸭嗓议员属于给颗枣就灿烂的,摆摆手笑道:“陛下哪的话,您……诶呦!”
还没说完就被小胡子踩了一脚,他赶紧咳嗽一声严肃起来。
小胡子正要代表众议员发言,贺平晏却抬手示意噤声,说道:
“皇兄贺安清之所以被关在敬事房,是因为他违抗朕的指婚圣旨,私自拖延与丰东宁的婚期,被朕责罚。”
在场哗然一片,贺平晏这是否认了贺安清的叛国罪名。
“鉴于皇兄已深刻认识到了抗旨不妥,并应允尽快完婚,朕有个更好的提议——安排婚礼在坛城举行,让降佛作为证婚人,为这对新人祈福,从而促进两国关系。”
这一出谁都没想到,刚刚还在吐槽贺平晏毫无政绩,现在这一套对外关系的大动作就来了。
小胡子是国安部部长,最先反应过来,问道:“陛下是说让贺安清与丰东宁在坛城结合?”
“是,而且关于朕的传言似乎是自圣地而起,顺便让佛会帮忙澄清一下,看看其中是否有些误会。”贺平晏点了点头,道,“还请您拟定信函送往佛会。”
这番话让议员们下巴都合不上,降佛确实会给新人祈福,但这骚操作倒是头回听说。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宋陨上前一步,守在贺平晏旁边,说道:“军委会全力支持皇帝的提议,有人有异议吗?”
他的眼睛犀利地扫过每一个人,这些老油条动动嘴皮子没问题,但面对绝对力量时,都是装聋作哑的好手。
“既然没人反对,朕就等佛会的答复了。”贺平晏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这是好事,望各位为皇兄高兴。”
贺安清的事情已有定论,地中海又问:“那这起皇宫事故的责任由谁来承担?”
弹劾令因皇宫被毁而起,这件事也总要有个说法才行。
贺平晏收起笑意,说道:“异搜署接手后进行了严密的调查,判定为发狂症相关,朕对罪犯绝不姑息,即使是高阶异能人也一视同仁。”
“那作为管理者的贺安清呢?”地中海追问道。
突然,“啪”地一声响,议员们均是一震。
贺平晏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瞬间变了脸色:“现在联邦有几个十二阶哨兵?陆宗域深入敌方以身殉国,沈戎已于三天前失联,只剩下一个容麟。朕答应你们杀他以平民愤,但如果有人还胆敢发出质疑,那就一并担负起守护联邦的重任。”
“不如就从你儿子开始。”他指着地中海,说道,“即日起,你的三个儿子调往边境守备军的先遣部队,一旦与圣地发生冲突,第一时间做好效忠祖国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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