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先是余参谋的死,紧接着清缴樊家,最终将贺氏留在坛城,这都让他不得不思考。当总算有余力抬头看路时,发现早已偏了方向。
他所坚持的,所守护的,他深入骨髓的信仰,到底……
是什么?
黄钦将筷子拍在桌上,大堂里几桌食客都往他这边看,服务生见状走过来,惶恐地问道:
“黄副官,菜不合您胃口?”
他没理人,拿起椅子上的军装外套,起身推开了服务生,径直走到前台扔了一张军牌在桌上。收银员刷了晚餐的费用,从机器里打出一张收据双手递给他。
走出餐厅才发现又开始下雨了,雨点很大,落下的速度也快,他有经验,这是阵雨,不会持续太久。他打开手里的收据条,上面印着一个时间,明天下午三点。
他将胳膊伸到房檐外,将纸条淋湿,上面的字迹逐渐消失,最后连纸都化成了白沫。
平日他会等一会儿再走,但今天却像赶时间一样,走进了大雨中。
贺安清醒来时,偌大的床上又只剩下自己一个。
这些天他有点恍惚,每天像是在无限循环一般,吃饭睡觉,安抚哨兵,也没再主动联系黄钦。
从上次在书房的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陆宗域和An的安危让他心急如焚。
但他得忍着,忍到黄钦忍不了的时候,就赢了。
昨晚的雨断断续续,外面电闪雷鸣,屋内却暖烘烘的,他浑身是汗,与郑惑耳鬓厮磨。他紧紧搂着强壮哨兵的脖子,把每一次亲密都当成最后一次。因为他明白,自己终将离开,在坛城做将军夫人,不是他的归宿。
他只剩平晏一个亲人了,至少他应该面对面告知自己与郑惑结合的决定,再共同商量作为皇族今后如何做打算。但很显然,郑惑将以国家层面,生硬地让平晏接受他的皇兄为了一个哨兵要留在圣地的事实。
贺安清在迷离之际,忍不住问道:“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会杀了我吗?”
“是离开了我?还是跟别的哨兵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趴伏在身上的郑惑说这话的时候,细胞中的怒火在攀升,即使这是假设,都无法平静地对待。
贺安清紧贴着坚实的胸膛,摇摇头,道:“不会的,我还不想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郑惑又让他的身体一阵痉挛。
他的大腿被郑惑分得更开,他的哨兵需要他随时可以接纳这血脉贲张的身体。
“嗯……”贺安清隐忍的呻吟声更让郑惑无法克制粗暴的冲动。
他自认是一个能很好操控精神体的哨兵,并不会像一些低阶哨兵那样缺乏理智,结合热一上来就像发情的动物。
可现在,抱住贺安清的时候,他就像一头没有思想的野兽,只想发泄旺盛的欲望,侵入这个人,占有这个人,这让他无比满足。
这是自己的向导,触碰他的人,会被剁下双手,目视他的人,会被挖掉双眼,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面前亵渎贺安清。
贺安清回想起昨晚那些疯狂的画面,身体犹如一张老式唱片,记录了所有声色的起伏。
他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那片薄唇吻湿过,那丑陋不堪的精神图景里,也都留下了深深的、抹不去的痕迹。
天早已大亮,卧室在二层,偌大的落地窗外能看到府中的人工湖,让他想起了尚狱殿里他养的鱼。只是这里没有普元那套水循环系统,池子不透亮,鱼也不多。
贺安清撑起上半身坐起来,薄被从肩头滑落,他直愣愣盯着外面,眼神没有聚焦。虽然这是坛城的景色,但他想的却都是燕都。
在这一刻,他无比想回到贺平晏的身边。
也许是结合期的缘故,他的情绪很容易波动,眼眶又热又红,极力忍也没有忍住掉下来的眼泪。
一边是他宣誓效忠的祖国,另一边是无条件爱他的哨兵,他必须辜负其中一方。连生命都曾下决心放弃的他,心如刀割,哪有什么权宜之计,哪有什么皆大欢喜?
无论他如何选择,历史都会记载他是一名背叛者。
突然,通讯器响了起来,他赶紧拽着被单抹掉眼泪,屏幕上显示着黄钦的号码,他深吸好几口气,等着铃声响了很多次,才接起电话。
“我都要挂了。”黄钦不满地说道。
贺安清还是有些鼻音,他找了个理由道:“好梦被你吵醒了,什么事?”
“你还睡得着,看来是不太担心你那两个下属。”
“担心也得睡觉。”他装作不耐烦道,“你要就是来说风凉话的,我就继续睡了。”
黄钦这几天已经知道了他的臭脾气,怕他真挂了,切入主题道:“我帮你传讯了。”
“回复呢?”他屏住呼吸等着。
“你的同伴从燕都来到坛城,正计划救你,只是他们得知你在将军府邸享福,计划暂时搁浅,这里可没那么好进来。”黄钦冷笑一声,说道:
“营救小组的负责人叫丰东宁,你认……”
听到这个名字,贺安清赶忙捂上了通讯器的话筒,哽咽了好几下,险些失控。
丰东宁为了他,居然冒险来到坛城,这让他既感动又感到负罪感的加深。
他握紧通讯器,抬起胳膊使劲儿堵着眼泪,深呼吸几个来回才继续放在耳边。
“……情报网能提供武器。陆宗域和An的审讯已经结束,明天下午三点,他们会从军机处转移到看守所,我会在路上给你们制造救人的时机。”
“把人救出来之后怎么走?”最关键的是,怎么跑回联邦。
黄钦顿了顿,隐晦地说道:“我会安排。”
听完这些信息,贺安清顺势给出了一些诚意。
“有关黄永利的信息,你会在郑惑的任务清单里找到答案。”他没有将真相说出来,因为即使直接说了,对方也未必信,还不如自己去查。
黄钦愣住了,显然是丝毫没有准备,道:
“什么意思?”
“安排好脱出路线。”贺安清命令道,“明天一早向我汇报。”
就在他要挂掉的时候,黄钦又追问道:
“你不怕这是陷阱?”
贺安清语气平淡却胸有成竹:“就算你已经告诉了郑惑又怎么样?他会惩罚我吗?还是杀了我?”
“你可真是有恃无恐。”黄钦冷哼了一声。
“当然,他是我的哨兵。”
他放下通讯器,删除了通话记录,随手从地上捡了件袍子披上,轻飘飘地下楼。
准备早餐的僧人见到他便行礼,他走到长餐桌前坐下,拿起银盘子中的蛋糕,狼吞虎咽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越过桌上的花簇抬头一看,一个盖着丝绒幕布的巨大长方形物体就矗立在正对面。
“这是余念的画像?”他舔掉了大拇指上的奶油问道。
僧人忙点头,道:“您让搬下来的,还说不能丢掉。”
他鼓着腮帮子咀嚼,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转天一早又下起了雨,很密很大,外出就算打了伞也很快会被淋湿。
陆宗域被五花大绑蒙着头从军机处的后门带出来,走上停在门口的转运装甲车。强悍的哨兵因打了镇定剂没太反抗,反倒是他的向导让军人们感到头疼。
打开了关押An的房间,一股浓郁的腥味扑面而来,灰白色的墙上都是血指印,一个瘦弱的人抱头蜷缩在地上。
军人端着枪走进查看,才发现An的两只手指甲都翻了起来,已经血肉模糊,不禁直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自残?”一个军人蹲下查看。
另一个咂了下嘴,说道:“管他怎么回事,反正今天就送去看守所了。”
“醒醒,要走了。”军人拍了拍他后背。
“不要……不要出声……”An的声音很小,军人没有听清,不耐烦道:
“快点!装什么死……”
“啊——!”话没说完,就被刺耳的尖叫声打断,An一个翻身跪趴在地上,用已经烂掉的手指使劲挠着地板,喊道,“不要说话!不要出声!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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