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别客气,你回来之后从没跟我客气过。”
樊荣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这就回、回坛城。”
“我不想让你回来的时候,你偏要回来,现在我可舍不得让你走了。”樊千九看向在座的兄弟姐妹们,道,“都不渴吗?”
他拿起最后一杯,一饮而尽,笑道:“这下放心了吧。”随即放下茶盏继续道,“我今后也会像之前那样,让哥哥姐姐们在外面舒适地生活,青川的苦活累活儿、有危险的活儿,就让我这个小弟来干,毕竟我们身体流着同样的血,我舍不得你们操劳。”
二哥先抓起茶杯,仰头喝干,说道:“九儿,你放心,我今后也会在外面生活,永远不回青川。”
大姐附和道:“我也是,永不回青川。”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青川就拜托九儿了!”
“九儿你为樊家操劳了。”
樊千九满意地点头,说道:“我们再见之时,就是各位的葬礼,我一定会让樊家人落叶归根。”
他说完站起来,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拔枪对准樊荣,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正中头部,脑浆喷出来洒进了大家的茶杯里,姐姐们尖叫起来,哥哥们则极度惊恐到张着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既然大哥不走了,我得信守承诺,让他落叶归根。”樊千九收起枪走出了会议室,留下一众面如死灰的亲人。
樊荣的葬礼很隆重,樊家的兄弟姐妹守孝三天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离了青川,甚至没敢问一声一直没有露面的老父亲病情如何。
送走了兄弟姐妹,樊千九来看宣称卧病不起的樊松。
昔日龙威燕颔的樊将军靠躺在病床上,沉声道:
“你大哥他怎么样了?”
樊千九面不改色地说:“突发急性脑梗,三天前过世了。”
说完只听“啪”地一声,脸上火辣辣的,是樊松撑起上半身,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您老了,巴掌都不如从前疼了。”樊千九头都没偏一下,舌尖划过口腔内壁,说道,“大哥英年早逝我也很痛心,但是爸您放心,您其他的孩子我会承担起照护的责任,让他们到死的那一刻都衣食无忧,无需为生活操劳。”
樊松的状态并不像生了重病,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问道:“你大哥葬了吗?”
“厚葬,全青川替他守孝三天,赌场关闭,遵守斋戒,实行宵禁。”樊千九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说道:
“您知道我是最合适的继承者,但又苦于我排行最小,怕被人诟病。妈去世得早,我从出生起被大哥带到10岁,他比您更像我的父亲,这次被坛城利用,我说我最痛心,您信吗?”
他站起身来,背对樊松,说道:“可您有九个孩子,九个!下一次要是他们盯上了二姐或者三哥呢?那青川将永无宁日。所以罪人由我来当,您可以怨我、恨我,如果这能让您好受一点。”
樊千九从病房出来,带着郑惑来到县政府大楼,让秘书拟定了一份公告。
“传樊将军命令:老夫因病卸任军部司令,由元老院重新选举。”
在唐师傅的支持下,结果毫无悬念,樊千九变成了樊将军,只是为了区别于养病的老将军,大多数人私下称他樊小将军。
无论是老将军还是小将军甚至是外来将军,对青川的人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日子照样过,不干活还是要饿肚子。
郑惑正式成为樊小将军的副官,帮他处理老巢川南矿山的事务。
经历了樊家政变,郑惑从一个寄养的孩子一跃成为青川二把手,说是最佳受益人也不为过。
“你在给我的鱼喂什么东西?”
眉生走出天文馆主馆的大门,对着个兵痞模样的人鄙夷地问道。
“鱼食。”
樊千九虽然换上了体现将军军衔的军装,第一颗扣子还是随意地敞着,军帽不戴,军靴上也有不少泥巴,也不知道刚从哪个矿坑出来。不请自来的他悠闲地站在天文馆前院最大的鱼池旁,一边撒白色粉末,一边说道:“这个工艺很复杂,先要修复、脱水,最后焚烧,又拣出成型的磨成粉末状,有助于鱼类吸收,营养特别丰富。”
眉生看到那白色粉末中有类似骨头的形状,说道:“要是喂死了一只,你就去池子里给我当鱼。”
“我早就是你的鱼了,别老钓我,偶尔也给我喂点儿食。”樊千九咧着布满胡茬的嘴笑了笑。
他上任以后,进一步规划了天文馆的浑天祭。
一月一次,日子就选在旧历资料里显示的月圆之日,当然这无从考证,毕竟月亮也没了,怎么说都行。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男女老少,都有机会见到祭司,让被选中的幸运者通过眉生的法事窥伺到未来。
郑惑成为了幸运者名册里的第一个人。
他站在牌楼下抽烟,远处传来眉生与樊千九没有营养的对话。
“喂食?吃你手里现成的就好。”
“别那么见外。”
“我没有见外!”
“下个月该我了吧?我进竞技场你看行不行?”樊千九信誓旦旦地说着,引来一众副官簇拥上前,劝道:
“将军使不得!”
“祭司您别当真。”
郑惑猛吸一口烟,突然觉得他不是什么幸运者,明明眼前这个不羁的男人才是。无论能否得到回应,能否被选中,只要每天清晨睁开眼睛,想见谁就能坐上车,推开门,并见到那个人,不就是最大的幸福。
而他却身处这个闭塞的地方,好像停留在时间的裂缝中,等待一个早已走远的人。
被困于此的外来人也许心境相同,每当他见到祭司时,很确定对方也在等着什么人,某一天会有人敲开星空会客厅的大门,说“我来了”。
如果人的寿命增加到200岁,是为了适应更漫长的等待,那这种进化实在是太残忍了。
这就是在离开贺安清这十年来,他过的日子。
而未来,他还要继续过没有贺安清的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光是想想都感到绝望。
在浑天祭里,祭司说让他成为将军才能守护别人,他照做了,步步为营向上爬。他早就不奢求与贺安清重逢,所以听命于佛会与余念结合,只要能镇守一方天地,让远在燕都的那人能一世安稳便好。
可贺安清死了,再努力又有什么意义。他决定了,不会再找向导,听说精神力越强,失控的年龄会越小,也许50岁就到了极限,那时他就终于可以解脱了。
现在想来,贺安清在知道余念身份时,大概已经产生要跟他同归于尽的心思了。
无论怎样都好,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终究会与贺安清在那边重逢。
虽然贺安清说过“永不相见”,但他想一定会再见的,如果不这样坚信,别说几十年,一秒钟他都无法强撑着活下去。
郑惑摸了摸胸前被Destiny刺穿好几次的致命伤口,那里已经在月轮石的作用下全部愈合。他走出了竞技场的废墟,黄钦带着人围了上来,他那张刚毅的脸露出了疲态,胡茬也冒了出来,只听那沉稳的音色说道:
“回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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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结。
从明天开始更一个番外,大约一周的样子,是顺着时间线用配角的故事走主线的剧情。
希望大家喜欢~
番外 初恋
第67章 沈戎
“前尘的光芒,洒向我心房,
与你相遇这么久,却无法坦然倾诉。
没能说出口的再见,没能说出口的感谢,
这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歌声从柔软的唇瓣中倾泻出来,没有伴奏,没有扩音。那个清唱的人,在偌大的备餐厨房里,面对落地窗看着外面飘洒的雪花,手中的湿抹布滴着水,把他的指尖冻得通红。
他在唱歌时总能异常投入,殊不知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驻足在厨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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