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给郑惑的爱情判了死刑,他只能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恳求道:“韩将军,您答应我会保住他性命。”
韩律拿起身边的对讲机,说道:“把贺氏的影像和定位传给联邦军,就说圣地已安全将他救出落园,让他们接人回去,发完即刻撤退。”
耿瑞闻言,拿出全息平板搜索到联邦的频道,放了一台迷你无人机出去,发出了实时直播的信号。
在停机坪的警卫员放下按住耳麦的手,他刚接受到命令,吩咐周围的几名士兵:
“撤退。”
几人转身大步向飞机走去,没人再理会贺安清。
等他反应过来时,几名军人已经上了登机梯,他追着喊道:
“别走!郑惑呢?!”
没人在意他喊的什么。
贺安清愤怒了,三步并作两步跟随而上,抓住了队尾一个士兵的衣角。那是常年经过训练的军人,反应很快,触碰的一刹那,就把贺安清推倒在地。
“等等!”他也顾不得摔了一个踉跄,爬起来喊道,“郑惑!我要见他!”
一门之隔,郑惑听着贺安清的喊声,抓着桌角的手背爆出了青筋。
贺安清锲而不舍地薅住断后的士兵,喊道:“你们是不是囚禁了他?!降佛竟然使用这种手段,太卑鄙了!”
圣地士兵一听他诋毁降佛,用力甩开他的手,说道:“郑惑归属于三军总部,效忠于降佛,你是什么东西?!”
“他爱我,他不会丢下我。”贺安清不依不饶道:
“把他还给我!”
那圣地兵觉得他实在难缠,一把将他掼倒在地,举起枪扣动扳机,在他周围射出一梭子子弹以示警告。
弹壳打在地上又弹射起来,擦着贺安清的衣服和皮肤飞了出去,登时,胳膊和腿上好几个部位都出了血,他抱头蜷缩。
“再追打死你!”士兵大吼。
郑惑听到枪声,汗毛都竖了起来,猛地起身站了起来。
韩律当即厉声喊住他:“郑惑!”
“你答应了留他性命!”郑惑没想到韩律会出尔反尔,怒火中烧,周围零星出现了精神体碎片,他的愤怒冲破了畏惧,如果贺安清有个三长两短,之前的顾虑就毫无用处了,只有拼命一条路。
可就在这时,警卫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没事,走火了。”
郑惑不信,没有停下脚步。然而走到飞机门口时,警卫员又道:
“来,你自己跟他说。”
沙沙的声音传来,郑惑没再迈步,也没有回头,驻足而立。
贺安清的声音略显柔弱,他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哽咽着问道:
“别丢下我,不是说好了要带我走吗?”
长时间的寂然,郑惑依旧一动不动,就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选择再次摆在了他面前。
郑惑已经可以放出精神体,而且精神力浓度越来越高,与韩律全力一搏,并非没有转机。但他动摇了,听过韩律的劝导,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
贺安清所追求的幸福到底是什么?他真的了解吗?
韩律拿起了对讲机,按下静音键。他慢慢起身,理平了军装走近郑惑,说道:
“如果在和平年代,你们也许可以相爱。但现在枪声就在离我们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打响,你与贺安清便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国家。你们可以一走了之,留下的是生灵涂炭。圣地的特务带走了贺氏皇族,且下落不明,这只会激化两国矛盾,会有多少人投入战争,失去生命,失去家庭,你想过这些后果吗?如果我今天放过你,那以后谁来放过无辜的民众?”
他重新打开对讲机,递到郑惑的面前。
该怎么做已经很清楚了,与爱的人分别,对谁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识时务者明白一个道理:长痛不如短痛。
这时,雷达声音响了起来,驾驶员汇报到:“有五架无人机向我方飞来,大约距离30公里,预计两分钟后到达。”
大概是联邦军为了确认贺安清的影像定位,先派无人机过来打头阵。
情况危急,只有韩律知道自己根本放不出墮龙,寡不敌众,肯定不能起正面冲突,何况还有那么多平民要撤离。
袁眉生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这个秘密会永远石沉大海,韩律无心恋战,命令飞机起飞。
“一分五十秒,一分四十秒……”在驾驶员的倒计时中,被逼无奈的少年,做出了一个他最后悔的决断。
牵动郑惑一生的爱情,始于一条人命,终于一句:
“对不起。”
第61章 落幕
风罩来临后,一年有九个月都在下雨,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不见天日的生活。犯罪率和自杀率飙升,在极为岌岌可危的大环境下,冲突总是一触即发。
贺安清就是生于这样的动荡社会。
他没见过旧历时期的暖阳,也没见过那轮象征和睦团圆的明月,如今只能靠无规律的风罩缝隙,所施舍的一束暗淡的光,来分辨白天与黑夜。曾经日出日落稀松平常,谁都预料不到,理所当然的景象也会离人们远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奢望。
温度一直是忽高忽低,四季也呈现出混乱的变化,对于贺安清来说,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故乡的样子。
在丢尽皇族颜面,被抛弃于兵变的普元之前,贺安清从未预料过人生的终点是如此悲凉与不甘。
叛逃的举动让他百口莫辩,可关键时刻又被丢下,沦为弃子,毫无价值。无论是生是死,尊严都碎成齑粉。
他瘫倒在地,抬头看着乌云厚重的天空,连哭都做不到。
雨点好像从一个地方散开下落,如果这场雨能浇灭一切就好了,没有东华联邦,没有圣地,没有皇族,没有……
郑惑。
几个小时前,他还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父皇和平晏,甚至收获了一份不寻常的爱情。而现在,他就算死了,也会被世人唾弃。
只有感受过天堂的快乐,才更懂地狱的痛苦。
他想不通丰帆为何要舍弃皇族,也想不出最后一刻郑惑丢下他的理由,而他只是一个被牵着走的躯壳,什么都决定不了。
他救不了父皇,救不了平晏,连自己都救不了。
身上一直湿乎乎的,斑驳与脏污浸湿了军绿色的防护服,他抬起手放在眼前,挡住肆无忌惮下落的雨点。
手背的关节上有蹭破的伤口,混着地上的泥水。
贺安清从未如此清醒地审视这十八年,烂泥一块,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他攥紧拳头,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转头看向后方追来的无人机,发梢甩出了一道泥点。再往前看,看守他的那队圣地军上了飞机,舱门关闭。周围全是慌忙撤离的学生,有军人引导他们上民用机。
在视角平移三十度的地方,停有一排塔组织的战斗机,新机场启用之后,此地偶尔用来训练飞行员,所以会有几架培训用机停在这。
贺安清跑向其中离得最近的,一路上多次被精神体撞倒,或是被学生撞倒,逃亡的路上没人在乎他是不是皇族。他在泥水里滚一圈,又爬起来继续跑,总算来到了那几架飞机下。
他上过飞行课,虽然型号不同,但基本原理都差不多。
见没人阻拦,他纵身一跃拉下内置登机梯,爬上驾驶位后,按下了引擎键。秘钥选项打开,他掏出兜里黄永利的工作证刷了一下,这是当时看完平板他以防万一收起来的,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天无绝人之路,飞机启动了。
仪表盘和按键指示灯部分亮着,比他学的要复杂得多。但现在也只能抓重点,顾不得检查所有数值都正常,马力给到最大,推起操纵杆。
载有郑惑的军用机已经在跑道上加速,他也顺势开了过去。
贺安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郑惑不会抛下自己,一定是被迫的。
而当下他能做的,就是救回爱人。
他在那头鲲的脊背上脱下了衣服和防线,赤裸裸地交给了一个男人,他不信海誓山盟会在弹指间散尽,他也不信那双真诚的眼眸从对视那一刻起就藏着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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