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竿朝着林随意看来,“随意哥,我们真的可以偷听吗?楼先生会生气吗?”
林随意抿着嘴角,别说病房里是楼唳,就算换作别人,林随意也是做不出在病房外偷听谈话这种事的,但此时他好像变坏了,他不仅想偷听,还想把耳朵贴在门上,想把病房里的谈话听得更清楚。
偷听的行为很不好,这是冒犯的举动,楼唳或许会生气。
但他想听。
“听……”林随意想了想说:“听一点点。”
就冒犯一点点。
听见林随意都这么说了,竹竿当即:“走。”
小竹竿:“走走走。”
林随意硬着头皮跟过去。
快到楼唳病房时,他们三个就放轻脚步,做贼一样摸到门口。
特殊病房的隔音其实不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胡瑞和叶之悬着急于楼唳说事,竟然没有将门关紧,为后来的三个贼人留下了机会。
遗漏的门缝不算大,外面的人能够瞧见病房里的一角,而病房里的人却难以发现他们。
门缝的位置被竹竿占领,落后一步的林随意只好将目光凝在半空,惭愧且专心地听着屋内的谈话。
胡瑞和叶之悬先是问了楼唳的伤,楼唳淡淡应了句‘快好了’。
叶之悬羞愧道:“楼先生,我们寻你用了些时间。哦对了楼先生……”叶之悬放下手中带来的礼:“这是……”
楼唳平静打断道:“只是就事论事。”
叶之悬抿出楼唳让他们有话直说的言外之意,他招架不住楼唳清醒的冷意,只好拍了拍胡瑞的肩膀。
胡瑞开口道:“楼先生,实是在惭愧,其实今天我和之悬来,也有太痕观的意思……”
门外竹竿张嘴做口型:果然。
林随意心里一下就沉甸甸的了。
他仔细听着病房里的动静,急切地想知道楼唳会不会答应。
楼唳只是听着并没出声多问,胡瑞只得尴尬地将所求说出来。
“楼先生,有一梦主……”
胡瑞将所求之事完整地说出来,所说与林随意从竹竿口中听到的内容大差不差。
叶之悬惭愧道:“楼先生受伤,本来我们不该来寻楼先生帮忙,只是这梦实在棘手,还请楼先生指点一二。”
林随意听到‘指点’两个字松了口气。
指点应该就不是入梦了吧?
看出林随意所想,竹竿低声道:“你看看他们带来的东西。”
说着让出位置,让林随意能够从门缝中窥见内容。
林随意看向胡瑞和叶之悬带来的礼,除了小竹竿说的名茶,还有一个镶嵌珠玉的木盒子。木盒子就一副价值连城的模样,更别说装在木盒子里的东西。
“解梦这一行来钱快,大多解梦师都不缺钱。尤其是楼先生,恐千金都难求楼先生解一梦。太痕观有求于楼先生,便要拿出求人态度,只是楼先生不缺钱,送来的礼只能是无价的极品。”竹竿道:“这样的礼都带来了,说是请楼先生‘指点一二’实际还是想请楼先生入梦。”
林随意刚轻松的心情跟海绵浸入水中一样。
“不过楼先生答不答应还不一定。”竹竿又说:“楼先生不像是为俗物所动的人,就算……”
这句话竹竿没有说完,他眼睛一瞪露出惊讶的表情:“太痕观竟然送了这个来……这下楼先生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这么一听,林随意连忙去看。
通过门缝,他瞧见胡瑞打开了木盒子,木盒里装着一个玉石铸造的人像。
看到林随意脸上的表情,竹竿道:“那玉石锻造的人像不是其他,是祖师爷。”
竹竿说:“道家发源至今各流各派数不胜数,但无论哪流哪派,都不会怠慢祖师爷,若无祖师爷哪有我们的今日,再者我们行走做事也得求祖师爷庇佑……”竹竿说了许多:“归根结底所有流派都是一家,大家都是道家嘛。太痕观这是请楼先生看在祖师爷面上帮忙。”
林随意嘴角抿得平平的,其实不用竹竿为他解释太痕观送玉像,当他看清楚玉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楼唳必然会答应。
答案很简单。
楼唳常年吃素为他所重要之人祈福,请求祖师爷庇佑。
而现在别人拿出祖师爷玉像,楼唳一定及肯定会答应,他答应不完全是给了祖师爷面子,更多的是为了重要之人。
果然,病房里传来一声。
“好。”
林随意的心脏就真像海绵一样被拧干,水分流失殆尽,心底又涩又闷。
他伸手摸了摸不太舒服的胸口,虽然林随意不愿意承认,但这一刻他无法否认,他好奇那位让楼先生吃素蓄发的重要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被楼先生如此珍待,他……
好像,有些羡慕。
-
玉像锻造的祖师爷摆在了108号店铺,林随意去108号店铺送餐的时候偶尔能看见楼唳上香祈福。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林随意摸清楚楼唳上香的时间后,他特意避开楼唳上香的时间去送餐。
一连两天,林随意如愿错过了楼唳为祖师爷上香。
但眼不见林随意心里却并不宁净,楼唳没给他说梦主的具体,更没说入梦的时间。
林随意想问却不敢开口问,他不想楼唳去。
可是他哪有什么立场阻止楼唳,他甚至都没有开口劝说的资格。
他只是一个往108号店铺送餐的,除此之外,他最多算是楼唳的客人。
客人还能左右老板的决定吗?
林随意能做的就是更卖力地做好往108号店铺送去的每一餐,他的想法很纯粹简单,既然他的担心不能开口,那就化为实际。
他希望赶紧养好楼唳的伤,楼唳的伤好一分入梦后的危险就能降一分。
这天林随意又往108号店铺送餐,楼唳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林随意问道:“楼先生,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楼唳坐在流水桌后,闻言抬眸朝着他看过来。
“在想什么?”
林随意:“什么?”
“你。”楼唳问:“心里在想什么。”
“噢。”林随意应了声说;“我在想楼先生坐这么硬的椅子,椅背会不会磨到您后背的伤口。”
也不知是光线昏暗还是林随意这句话起了什么作用,楼唳看向桌上饭菜的目光柔和几分:“我的意思是,你做这些菜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在林随意还没来得及露出不理解的茫然时,楼唳的目光来到林随意右手。
林随意一下把手收回去藏在身后,他的右手虎口到食指之间有一道切口,那是他做菜时被不慎被刀划伤的。
“刀太快了。”林随意说:“一个没注意就划到了。”
他‘嘿嘿’笑了下:“厨子嘛手上有点刀伤很正常,没什么事。”
“把握不住手里的刀,那是新手才会犯的错误,我想你不会犯蠢。”停顿一刻,楼唳开口:“除非你心不在焉,所以你做这些菜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话都被楼唳说了,林随意犹豫了很久,翕动了几下唇角才开口:“我担心楼先生。”
“担心我什么?”
“您的伤还没痊愈,入梦会危险。”藏在心里好几天的话终于得以说出口,万事开头难,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后,林随意心底轻松不少,他说:“我不希望楼先生去。”
楼唳久久注视着他,林随意心里打鼓,刚才的轻松全都不在。
他果然还是应该把不该说的话藏起来的。
他在想楼唳听了他的话会怎么想,想他多管闲事还是惊讶于他越界的关心。
气氛静悄悄。
流水桌里的金色游鱼甩动鱼尾都没掀起丁点波澜来,林随意盯着桌上这几条小鱼,心想着你们弄出点声音也好啊。
过了一会儿,林随意开口:“楼先生,您记得吃饭,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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