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意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是想等您回来的,但没等到。”
“方虔说您的屋子大一些,如果应朝霞和凶煞找上门我们才能有逃跑的空间。”林随意艰难地述说着:“天黑后我们一直在等,它们果然来了。应朝霞就在窗外蹲着,黑影从外面跑了进来,但是我根本看见不见进屋的黑影!”
说到这里林随意着急起来,他急得咳呛了几声:“方虔说黑影进屋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也摸不见。方虔好像被什么勒住了,他一直在挣扎,他求我救他,我救不了他,我没办法救他。”
“我只能看见方虔一点点死掉,我问方虔看见了什么。”
楼唳问:“他回答你了么?”
林随意摇了摇头:“他发不出声音,他没办法……”
突然想到了什么,林随意猛地顿住,“不,方虔发出声音了。”
林随意:“他说‘是……’。”
楼唳:“是什么?”
“不。”林随意回忆起方虔的口型,“方虔说的不是‘是’。”
他问方虔的时候方虔已经濒死,林随意还记得方虔濒死的眼神,绝望……
是绝望而非涣散,证明方虔还保有生命最后一丝清醒。
绝望的清醒下,知道自己发出一个音节都是艰难,又怎么会用‘是XX’的句型来回答林随意的问题。
方虔确实是回答了林随意的问题,只是身体痛苦地挤压勒住之下,他的回答变了形,让林随意听上去像是在说‘是’。
方虔说的到底是什么?
害死方虔的、林随意无法看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屋里一片沉默,林随意鼻尖还能嗅到血腥。
他将昨晚所发生的、方虔的死状前前后后回忆无数遍。
过了许久,林随意眼睫颤了颤:“楼先生,我知道了。”
第十三章
“是什么!”
郑析从门外闯进,他紧紧盯着林随意,若不是还有楼唳在场,他会上去揪住林随意的衣领,急急地问出究竟。
知道郑析的心情,林随意没有故弄玄虚,他立刻就说:“蛇,是蛇。”
郑析茫然:“蛇?”
郑析和方虔是来梦里历练,在入梦前一刻他们都不知道将要去往的梦境是怎样,更不会有梦主上门述说连夜以来折磨自己的梦境。
郑析并不知道应朝霞来108号店铺寻求楼唳解梦时就提到了蛇,当时应朝霞说:那条蛇将我困住,它牢牢缠住我,它张开血盆大口,它一口就咬掉了我的头。
和方虔的死状完全一致。
昨晚的方虔看到的黑影就是蛇,蛇进来屋里将方虔缠住,所以方虔被勒住,只能发出‘咔咔’声,他被勒得眼珠凸出,五官流血。
蛇一边绞杀方虔,一边张开了血盆大口,在方虔拼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答案后,一口咬掉了他的头。
林随意能笃定就是蛇,但他得到的答案只是死亡对比之下的臆测,并没有实际证据能向郑析证明,昨晚他看不见也摸不见的东西就是蛇。
在郑析狐疑的目光之下,他只能去求助楼唳:“楼先生,是蛇,请您相信我。”
他是方虔死亡现场的目击者,他看见的方虔的死就是被绞杀和被咬下头颅。
楼唳向前一步,他挡住林随意看向郑析的目光,也挡住郑析看向林随意的目光。
“如果是蛇,就是方虔惹了凶煞。”楼唳问林随意:“除了玫瑰和茶壶,方虔还碰了屋里别的东西么?”
“楼先生——”
郑析说:“如果方虔是惹了凶煞,应朝霞怎么也会来?”
正是这个原因,让郑析无法相信林随意这个答案,他在屋外听见了林随意对楼唳的陈述:“明明是您的徒弟在应朝霞面前呼吸了不是吗?应朝霞夜晚而来,难道就仅仅是为了欣赏凶煞害死我师弟吗?”
楼唳:“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方虔怎么惹了凶煞和应朝霞夜袭的原因。”
“弄清楚了这个,这个梦就解了。”他侧首看了郑析一眼:“你若不想追查你师弟的死因,你尽管打断。”
斥完郑析,楼唳朝着林随意看去:“你慢慢说。”
林随意感激地看了楼唳一眼,虽然楼唳没有明确的表示,林随意听出来了,楼唳信他了。
他赶紧说:“我和方虔进屋后,方虔先是碰了玫瑰和茶壶,之后他就什么也没碰了。”
林随意语气肯定,因为方虔当时很害怕,方虔说过,当他自己害怕时他的话就会很多,所以方虔每碰一样东西,他都会絮絮叨叨一堆事物的凶吉。
林随意悄悄翻《梦林玄解》时没有听见方虔的声音,所以可以肯定也就是在他翻书找答案的时候应朝霞就回来了,多话的方虔注意到窗外动静,因不敢呼吸这才噤声不语。
方虔都不敢说话了又怎么敢继续去找屋里的凶兆。
所以林随意能肯定方虔只碰了玫瑰和茶壶。
“镜子不见影……”林随意回忆着自己在屋里看到的唯一凶兆,他只能把杀掉方虔的凶煞往镜子方面联想:“是我打碎了镜子,当时方虔还在屋里,是镜子碎片划伤了方虔,所以才让方虔惹了凶煞?”
“他惹凶煞与你没有关系。”楼唳看出林随意自责:“黑犬与死人有关,但镜子和蛇没有关联,况且方虔身上没有相关伤痕。”
林随意昏厥期间,楼唳和郑析看过方虔的尸体。
“不是……不是镜子么。”林随意抱着脑袋,如果不是镜子他真的不知道方虔是怎么惹了凶煞。
楼唳说:“再说说应朝霞折返后你们逃出来的那一段。”
“好,好的。”林随意点头,按着楼唳的要求,他再次重复着重于逃出的那一段:“……应朝霞折返后,趁着她开锁进门时,我翻出窗外,也就是这个过程我打碎了镜子。我顾不上镜子,示意方虔和我一起逃跑。方虔看懂了我的示意,他也翻出窗户,我们就往外跑,一直跑一直跑,我们都不敢回头。”
“方虔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楼唳问。
林随意想起来还有方虔摔倒这一茬,他慌忙说:“是方虔翻窗时摔倒了。”
楼唳:“双膝着地?”
林随意点头:“是,他摔伤了膝盖。”
楼唳好像看到了现场似的:“面朝应朝霞?”
林随意还是点着头:“是的楼先生,当时应朝霞追到了窗户,她站在窗户后看着我们。”
楼唳声音霎时一冷:“他拜了应朝霞。”
林随意愣了愣,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说:“方虔跪倒了,面朝着应朝霞,这是拜……拜应朝霞吗?”
入梦的第一晚,老头就向他和楼唳透露,有很多城里人不远万里来邻河村。
入梦的第二天,林随意听见许多聚集在一起的大妈们闲话——大明星也是来拜拜的。他当时根据黑犬这个凶煞还一度猜测这个‘拜拜’就是‘祭拜’,应朝霞是因为她肚子而来邻河村祭拜。
到底是祭拜什么呢?
还有,应朝霞不是来邻河村祭拜的吗?应朝霞不是千里而来的祭拜者吗?怎么方虔拜了应朝霞就死了呢?
“楼先生。”林随意僵硬地问:“应朝霞是凶煞?”
那这个凶煞要如何解?
把《梦林玄解》翻烂也不会有答案。
“梦主本身不是凶兆,所以梦主本身不会是凶煞。”楼唳说:“梦主的某些行为才算的上凶兆,也才有可能是凶煞。”
林随意低头琢磨楼唳的这句话,或许是可怜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楼唳直接说了答案:“应朝霞在梦里完成了算得上凶兆的行为,而这个行为就是凶煞,方虔跪拜应朝霞就是惹了凶煞,她昨晚来这里不是因为在白天察觉到你的呼吸,方虔说的不错,隔着一层玻璃,她并没有发现你活人的身份,她是为白天惹了凶煞的方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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