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葬身他人梦中,他林随意何时怕过。
不可解的梦魇之梦,多少人望而却步,他林随意又和何时怕过。
一个情劫,他却缩头乌龟一样等着楼唳靠死亡来消弭。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解情劫而已,有什么难,能比梦魇之梦还难?
救一人若不能救一世,那就不要救一时。林随意想,救楼唳一世又有什么难?不过带楼唳一日吃个三餐,能比那些大凶之梦还难?
他转身回去了。
天道不可违,但谁又说得清楚,他的作为是忤逆天道亦或者,顺应天道。
就算逆了天命又如何,他随心所欲做事,自然不会怯懦去担当。
汽车返回将林随意送回金花街时,楼唳竟然还在分别的地方呆呆站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林随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都没反应过来。
林随意戳了下楼唳脑袋,气结:“你的菩萨回来了,就这个反应?”
楼唳好像反应了过来又好像仍在发愣,极力仰起头去看林随意,“落下东西了吗?”
林随意哼哼:“没。”
楼唳的视线一直绞着他,一丝疑惑更多的是小心翼翼:“那是?”
林随意抖了抖手中的伞,撑开:“打算待在这了。”
霎时,楼唳不敢作声。
林随意将伞举过二人头顶,不再搭载林随意的汽车发动引擎离开。
好一会儿,楼唳问:“一直不走了吗?也不上学了吗?”
“一直待在这破地方多难受。”林随意轻飘飘地答道:“只是否决了不再回来的打算,我会走但也会回来。”
楼唳攥着自己的衣角,把湿衣拧出水滴来砸在自己脚上。
“为什么不走了?”
“别问。”林随意得意洋洋:“我爱做什么做什么,谁也管不着。”
第九十四章
林随意是打算留下来,情劫却也是要解的,他不想元以记挂自己,除此之外,他还另有私心。
只是以解缘的办法来解劫是用不上了。
在接连的雨歇止的第二天,林随意拉着楼唳去了距离本市三个小时车程的另一个城市,他听说泉之道人在太痕观做客。
路上,林随意向楼唳说起泉之道人授箓的事。
楼唳不解,问什么是授箓。
林随意道:“正一派的道士在授受符箓之后,能名登天曹,获道位神职。”
他也算道士,不过解梦一派发展至今与道教正一派的道士已然迥乎。
术业有专攻,林随意解梦在行,能隐息能画纸扎人,但画符和解劫却也只是略懂皮毛。他此番是去请教泉之道人,他的情劫到底如何,又该如何解。
楼唳记下了泉之道人的名号。
三个小时车程不算难熬,林随意闭眼睡了一觉,楼唳就摇晃他,说到了。
车停了,林随意带着楼唳一路去太痕观。
元意道人名声几乎无人不知,太痕观的弟子都要朝他拱手问好。
其中有个弟子对林随意尤其熟络,是林随意在一次梦境中相遇的,二人分别唤作胡瑞以及叶之悬。
二人听说林随意要寻泉之道人,一路带着林随意去寻人。
到了泉之道人所在,林随意扭脸对楼唳说:“等我,别乱跑。”
楼唳点头。
林随意一脚跨过三级台阶,钻进已经为他敞开门的屋子里。
“前辈,许久没见了。”林随意作拱手礼:“福生无量天尊。”
屋里,泉之道人将茶壶的热水倒入两支杯中,取其中一盏放在对面暂时空位处,道:“元意,坐。”
林随意盘腿坐下。
泉之拿出一张符箓放在桌面,双指压在符箓之上推移到林随意面前,道:“明痕与我讲,你帮了太痕观一个大忙。”
林随意帮过太痕观解一阴亲梦,那阴亲梦里的邪祟不长眼,没识出林随意庐山真面路,一门心思地想与林随意结亲。
泉之道人给他的符箓是驱邪的。
林随意好生收下,张口说明来意:“前辈,我今儿来其实有事想求您。”
泉之道人说:“那想来是极其严重的事,我与明痕交好,你帮了太痕观在先,这个人情我自然是要还的。你说说看,我若能帮,必然不会推辞。”
林随意把自己情劫的事说给了泉之道人听,问:“前辈,我这劫难解吗?”
泉之道人在桌面撒下三枚铜钱,卦象如同元以当时给林随意卜得一样,他道:“难。”
林随意早也猜到困难,却问:“如何个难法?”
泉之道人收起铜钱,喝了一口茶,直接戳破林随意的小心思:“你是想知道此情对你是劫,还是于你二人来说都是劫。”
林随意笑了下,只伸手端茶,没有辩驳。
这就是林随意的另有私心,楼唳苦命,飞来横财都压不住,更压不住一个万劫不复的情劫。
等林随意喝尽杯中茶,听见泉之道人说:“彼此折磨。”
他手中动作一顿,明白了泉之道人的意思。
情劫会让他林随意万劫不复,同样也会让另一人陷入痛苦。
杯中重新添了滚水,热气氤氲在林随意手心。
林随意将血不相融的事与泉之道人说了,随后问:“前辈,如何解?”
他是在堵泉之道人的话,他不想用化解缘分的方式解劫。
泉之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林随意抿唇沉默一瞬,偏头看向屋外。烈阳高悬,他让楼唳等,楼唳便原地等,站在灼人的暑气里等。
林随意暗骂楼唳一声缺心眼,张嘴冲楼唳吼道:“你就不知道在阴凉处等吗?”
楼唳没想到乖乖等还要挨骂,抬眼看了看林随意,最终还是乖乖走到一边的廊下站着。
“您是说,他才能解。”林随意偏回脑袋,有些心忧。
“他不是系铃人。”泉之说。
林随意一愣:“什么?”
“你也说过,两次解缘血不相融。”泉之又道:“他不是真正的系铃人。”
林随意追问:“您的意思是,是我搞错了对象?”
“天机不可泄露。”泉之喝下茶,看向林随意:“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谁才是系铃人。”
天机不可泄露,林随意不能再追问下去。
拱手告别。
泉之道:“元意,慢走。”
从屋里出来,林随意看见楼唳的视线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也并非一无所获,他至少知道了此时着急解情劫没用,那他就按泉之道人所说耐心等着,等着有人出现告诉他谁才是系铃人。
然后,再解情劫。
林随意走去楼唳身边,说:“走了。”
楼唳问:“事情办好了吗?”
林随意:“你别管。”
太痕观有钱,观内建筑此起彼伏,香客络绎不绝。
林随意带着楼唳来时,怀揣要事,所以走马观花。此时事情也算有了个安置,林随意带着楼唳去给祖师爷上香。
林随意请了三炷香,用院中央香炉鼎中的香火燃了香。
楼唳学着林随意模样也给祖师爷上了三炷香。
末了,林随意随口问楼唳:“你刚刚在祖师爷像前念念有词,向祖师爷求了什么?”
楼唳问:“说出来还能灵验吗?”
林随意催促:“快说。”
楼唳道:“求你的所求能如愿。”
林随意愣了愣,笑:“那亏了,我没向他求什么。”
他上香时,心念:您老人家万古长青,我道日兴隆。
回去时,林随意脚步不由得放慢。他看见楼唳罕见地显露出好奇模样,看着观内诸神。他提醒:“不可与之对视,是大不敬。”
楼唳忙垂下眼,又去看太痕观内建筑,问:“林随意,你的道观也是这样吗?”
元清观是数一数二的大观,与太痕观比起来还是差一些,太痕观太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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