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已然明白了这些人的目的,他们部族内部,看来争端不小,这人要杀了孩子挑起争端,只要孩子一死,他的目的便成了。既简单,又有效。
“人群里有羌的首领么?”宗朔觉得这个时候,与部落首领直接对话是最好的。
但忽儿扎合伸头一望,“没有,羌族首领父子都不在。”
于是,两伙人顷刻间便打了起来,阿贺该本要冲锋,却被宗朔拦下,叫他在自己背后跟紧。这些人的目的就是孩子,只要阿贺该落单,即便是过河而去,都不安全,因为对面有箭。
宗朔带着众人边冲,边喊阿曈过河,孩子在自己这,剩下的人,不是主要目标。
阿曈也不听,直接甩着辫子就往对面奔去,他还嫌白马不够快,于是直接跳下马背径直跑过去。
“回来!”
打起架来的阿曈,宗朔也叫不住他。
忽儿扎合与刑武等人,都是勇武至极的,他们瞬间结成队伍,骑马对冲。对面的箭手不多,最准的便是那个红皮甲的领头人,他箭无虚发,必对准孩子。
奈何宗朔挡在阿贺该身前,他一把黑金刀抡起来,“叮叮”几声,把身后挡的密密实实,刀锋闪着寒光,他朝刑武喊,“擒红甲!”
刑武听见了,阿曈也听见了,而且显然马跑的没有阿曈快。
两队人马的砍杀之中,只见一个少年灵活的躲过飞箭与刀斧,顷刻便到了红皮甲男人的附近。那人挥出弯刀,借着马匹的俯冲之势,朝阿曈奋力砍去。
但是,弯刀只砍出去一半便不动,它被马下这个毫不起眼的少年稳稳的擎在手中。他不可思议,他是羌族第一勇士,连首领的儿子都不及自己!
此时,少年大喝一声,单臂搂住马颈,只一发力,便连人带马,全都被掫倒在地上。
红甲男人假装受伤伏地,却在阿曈近前来的时候,猛的睁眼,“嗖嘣”,从袖子射出一枚青湛湛的毒针!直朝阿曈面门射去。
人与毒针,近在咫尺。
第四十九章 月氏很难当吧。(一更)
就在这刹那间, 一把黑金刀破空而来,尖利的毒针正射在沉厚的刀身上,触之既断。
阿曈转头, 就见宗朔驾着高大的黑马, 随刀而来,就在飞速掠过他身边时, 伸出手臂一把将他捞到了马背上。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再敢乱跑!”
“刚才那是什么,用缝衣服的来扎我?”那要是绣花针的话,他是不怕的。
“毒针!”宗朔气结。
军营中很少有这些东西,多是刀枪剑戟等武器,所以倒叫阿曈没见过这种的阴毒武器,他必要找个时间叫这小子好好的学一学, 怎么看见了不知道躲!
阿曈还想说你要的人没抓到呢, 但身后刑武已然赶到, 截在那红皮甲男人逃跑的路上,几个回合就将人锁在了枪下。
羌族众多追兵由于被各个路口的疑阵分成了好几股队伍, 所以眼下也只有七八十人, 羌族小队虽然占据高坡地势, 人数也数倍于己方,但完全不是忽儿扎合这些克烈战士的对手。
克烈部不喜战争,更愿意避世而居, 但他们确是整个草原上,单兵战士最勇猛善战的部族, 极魁梧、有力、敏捷。
只一会儿, 这场意外的遭遇战中, 羌族很快便被镇压了, 因为忽儿扎合等人没下重手,最严重的也只是断手断腿,慢慢也能养回来。
红皮甲的男人被刑武的红缨枪挑的一脖子血,他伸手紧紧捂着,被刑武搜走了身上所有的暗器后,一脚踹跪在宗朔马蹄之前。
这人是羌部的大将军,地位也不低,这回本是想浑水摸鱼,挑动两族战争后,他借机杀了首领唯一的儿子,在他推脱给他族,这样便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下一任首领,只是没想到,今天竟走了眼,这群人极不好惹!
他跪在草地上,看着宗朔的面容伟岸身躯,还有渐渐围过来的忽儿扎合等人,这些人竟比他们羌部最剽悍的草原勇士都要高出大半个头,以及他们各个都能以一敌十的强悍体格与气势。
他渐渐变了脸色,捂着还缓缓渗血的脖颈,他哑声道,“克,克烈!”
克烈竟然出了山么?这样大的消息怎么草原里谁也不知道!
宗朔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下令逼供,手法随意,留口气到羌部首领面前即可。
刑武身边有一个兄弟,前身是个专门暗探做权贵脏活的“鹞子”,被人灭口濒死的时候,被刑武从死人堆里捡回来,自此就换了活法,跟了宗朔做光明正大的斥候。
此刻见要审人,平日总隐在刑武身后的这个人便默默走了出来,他一张白脸仿佛没有血色,在草原晒了这么多天,连宗朔都有些黑了,他却依然惨白惨白的。
刑武也纳闷,这家伙是怎么补都补不出个人样,有段时间宗朔特意叫他吃自己的小厨房,结果依旧阴惨惨的,不过倒是胖了些,不再像刚捡回来的时候,薄的像一张纸,狠的像一弯刃。
他走过来,同样惨白的手里伸出个皮套子,套住红皮甲那人还在渗血的脖子,叫这人一点声都发不出来的,拖到远处林子中去了。
等众人开始收拾残局的时候,宗朔就觉得身后的少年不说话了,他回头一看,阿曈神色平静的扫着四处的残兵败将,耳朵一动,又朝远处审人的林子里瞥了一眼。
没等宗朔将刚才阿曈擅自奔袭,并差一点被毒针伤到的事情说上一番,渡河而来的天目人便先到了两人眼前。当时老头与孙子被命令尽快渡河,于是他便经验老道的找了浅河处先蹚了一遍,众人还在打着的时候,两人便窝过头来,要给他们指路。
只要是没料到那些羌部的人,这么快就被降服了,于是老人走到宗朔近前,想问月氏是什么意思,是继续过河,还是……
宗朔早就有了决断,直接朝老人问,“羌部距离这里多远。”
“这,还是要走个好几日,在沿河的南部。”
宗朔点头,朝已近尾声的众人下令,“整队,准备沿河南下。”
恰在此刻,那个把人拖到林中的白脸也回来了,那红甲人的皮甲早就不在了,浑身却一点新伤都没有,但整个人看起来都颓败了下去,软成一滩的被丢到草地上。
“孩子是羌部首领的孙子,一行人探亲被杀,首领之子不知实情,就在不远,率众一百有余。”
忽儿扎合说道,“尊主,我去拿人。”
宗朔点头,“带着他。”说罢朝地上那“一摊泥”侧脸示意,抓贼抓脏,带着他也好免除争端,叫他们将军亲口解释解释。
老人看着眼前的场面却有些犹豫,“这,尊主,这羌部将军若是当场反口,岂不是……”岂不是叫咱们那人马陷于敌手。
宗朔却一摆手,示意放心,白脸那人侧头冷目的看着老人,语调凉丝丝的说,“我收拾过的人,你放心。”
于是,到了当日下午,羌族的少主便被忽儿扎合拎了回来,他们恭恭敬敬的给宗朔见礼,而后,阿贺该把还在睡着的孩子交还给了他的父亲。
那男人想着自己妻子的惨死,整个人黯然起来,但万幸孩子被救了下来,他赶紧请求宗朔到羌部,只说他的父亲早已想要请见月氏,只是一直在草原中部,没有机会。况且,他还有未竟之言,各部族原以为月氏不再回到草原,只在中原做个贵族王爷了。
他的身世复杂而隐秘,既是茫茫草原上最后一个天血脉的月氏,也是敌人王朝中尊贵的王爷与护卫者。
他伴随着最美好的愿景出生,又险些在诡谲阴谋中陨身。
他不合时宜的存在于别人的王朝中,又限身囹圄般的,被叫人疯魔的暗毒折磨。
可他如今还活着,还强大的活着。
于是,众人启程前往羌部,宗朔一路无言,阿曈尚且骑马走到男人呢身边,他看了一圈,有些好奇,“那个,那个人呢?”
宗朔明白阿曈的意思,刑武也听见了,他“哼”的一笑,小声朝阿曈说,“早叫人给杀了。”草原不是中原王朝,不必三庭会审,也不必绞尽脑汁的收集证据,他们对待叛徒的恨意鲜明简单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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