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圆脸细眼的女人首先反应过来,就着阿曈伸过来的手,就要跳出被蛮族卫兵尸体挡住的出路。只是她回头一看,竟还有女子战战兢兢的端着酒壶的托盘,不敢放下。
于是她略一想,便暂且放开了阿曈的手,回过神,一把端过那女子手中的酒盘,“嘭”的一声扔了出去,砸在地上,代表着遴选美人侍妾的酒洒了一地。
“还端着这个做什么,咱们回家去!”齐格已死,难道去给鬼献酒吗。
宗朔正在安稳其他草原中的小部族,并且在蛮王与克烈之间互相沟通,他们要迅速的收回齐格手下的权力与兵将,哪些是能自己归顺的,而哪些需要借着克烈的兵来镇压,都要一一说明。对于这个草原第一部 族中的兵源调配,宗朔也需在这时刻探听明白,成算在胸。
他刚叫忽儿扎合领克烈兵去乃蛮东部镇压齐格手下亲兵,一回头,就见王帐里侧,阿曈那严严实实的襦裙在就不见了,只着一身露胳膊露腿,极清凉的衣衫,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群女人。
女人们都很喜欢阿曈,此刻已经远远见到送她们前来乃蛮的同族人,心中也安定了下来,便在回去的时候,都凑过来摸摸阿曈,以表谢意,有的只腼腆的摸摸手,揉揉脑袋,但也有胆子大又热情的,抱过阿曈既要亲脸。
阿曈不好意思极了,他又少与女人打交道,手上不敢使劲儿,她们都软软的,尤其是胸口的肌肉,宣腾腾的挤着自己,怪难受的。阿曈深怕碰坏了哪个,便一时间被搞的手忙脚乱,防住了左边,还防不住右边!
正不知如何呢,身边的女人却忽然都撒了手,瞬间退出去好几米。而后一件大袍子就披在了自己身上。阿曈嗅着这衣衫上熟悉的味道,一仰头,就见果然是宗朔来了,只是男人还黑着脸呢,又伸着大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结果蹭了一手背的胭脂,于是男人的脸更黑了。
周围的女子知道这个极高大英俊的男人是月氏,但却不知道他和这个少年是什么关系,只是月氏黑着脸,很吓人,便都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了。
阿曈趴在宗朔硬硬的胸口处蹭了蹭脸上还残余的胭脂,而后朝还围在这的女子们挥挥手,“你们赶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女人们看见两人亲密的举动后,这才放心的离开,返回到各自部族的包围中,终于安全的得以喘息。
阿曈却忽然伸手敲了敲宗朔坚实又流畅的胸肌,佯装不满,“你这可没有人家的软。”
宗朔哼的冷笑,捏住阿曈尚且带着口脂残余的脸颊,“想要软的?我可只有硬的。”他可什么都是硬的。
阿曈一听,不自主的往男人身下瞄了一眼,而后神色有些闪躲,脸红了。宗朔则直接牵着阿曈,回到众位首脑之中。
众人本不应该这这片血腥之地继续,但刚想换个地方继续细谈时,老蛮王却摆了摆手,“我,挪不动了,今日,在此拜别月氏尊主。”
老蛮王迟迟没到,也是因着这一点,他在几天之前便已经不行了,可是自打接到宗朔的消息,便强撑着一口气,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了。就在刚才众人等待蛮王才开始刺杀时,他则又在帐中昏迷过去,传信的卫兵本以为这回事不能成,却没想到遇到了前来侍疾的娜仁公主。
这娜仁公主在乃蛮中风评极佳,为人大气,处事公正,又武艺不错,颇受蛮王旧部的拥护,因此齐格才盯上了她。况且,她又是蛮王一手□□出来的,政见与立场相同。所以在情况紧急的无奈之下,这个潜藏在卫兵中的暗桩只好将事情传达给了娜仁。
只是卫兵也不知晓只是行刺的具体计划,只是知道要请老蛮王去稳定局势,斩杀齐格后,必须有一个在蛮族中威望深重的人来接手,这样权力的更迭才能平顺。
于是,卫兵一想,既然老的已然昏迷了,那就这个小的吧!总得有一个王族是出头不是。
如此这般,仁娜便忽的被告知了,今日竟然有月氏来刺杀齐格。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娜仁又看了看老父亲灰败的脸色,一咬牙,心道,再不能叫那齐格为所欲为了!既然有月氏坐镇,她又不知计划,那索性,人由她来杀!
他们蛮族的败类,也该由她亲手了结,何苦叫月氏尊主趟这浑水。所以,这才有了敬毒酒一事,没想到那齐格谨慎,竟不能成。
眼下,老蛮王托着残躯,在血气冲天之所,最后朝众人托孤。此刻老人已经是回光返照,颇具精神。他安排完了下属,最后瞧了瞧宗朔与克烈这一行草原上真正的掌权人。
他想下了座椅冲宗朔行礼,但最终身体不能动弹,于是便牵起了身边女儿的手,“这,原本是不做配的,实在是我族高攀,只是,尊主你前路坎坷,我草原也朝不保夕,唯有联姻,方能永固啊!”
老蛮王的思虑深远,只要乃蛮的王女与月氏联姻,那么一可以保障乃蛮将来在草原中的地位,二可以将乃蛮的势力毫无保留的叫到宗朔手上,以助他成功,只有同时掌握了克烈与乃蛮两大部族,宗朔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月氏。
娜仁看着老父亲这番模样,早就低低啜泣不以。此刻别说是让她嫁给草原上的英武潇洒的月氏,就算是齐格死而复生要她嫁,她也无二话的。
可宗朔丝毫没有犹豫,还未等老蛮王把话挑明,他就直接一摇头,而后攥住了阿曈悄悄蹭过来的手。
“我有妻子了。”
阿曈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往宗朔身后一躲,还用自己被攥紧的热乎乎的手指抠男人的手心。
蛮王一顿,他也看出来了,只是,“亦或是……”亦或是做个偏房,总之是要成为一家人,留下子嗣才好。
老头没等说完,阿曈便猛的从宗朔身后探出个身子,看着倒有些凶相了。
“那可不行!”
一个人怎么能有两个伴侣呢,宗朔就只能有他一个!
宗朔看着阿曈打仗时候都没这么凶过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窝心。
蛮王依旧热切的看着宗朔,宗朔却一摇头,“没这个打算,惧内。”
阿曈正凶那个老头呢,闻言抬头用眼神询问宗朔,“巨内”是什么?
眼看联姻月氏这条路行不通,老蛮王便立即将目光转向了克烈首领身边的儿子,此次克烈是全族出战,老族长自然带着他最得力的儿子,这个儿子是他培养多年,以后要继承族长的。
老族长到没说什么,他倒是愿意为草原的祥和出一份力,但也绝不会勉强自己的儿子,于是便转头看那精壮的小伙子。众人只见族长的儿子也面露难色。
还没等这小伙子出言拒绝,就见他身后一个比他还高一些的俊美克烈汉子,手提着弯刀正擦血,此刻却倒竖着剑眉,空出另一只手,一巴掌“啪”的扇在族长儿子的后脖颈间,那声音响的,老蛮王甚至觉得已经渐渐失去听觉的耳朵都被震通了。
族长儿子被扇的一个趔既,赶紧捂住脖子回头卑微求饶,于是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老蛮王临终遗言了,却眼看着托付不出去,女儿没有个割不断的依靠,如何能掌握乃蛮呢!若如此,只能考虑中原皇族,和亲免战……
就在这当口,娜仁却一抹眼泪,倏忽的从老蛮王身边站起身来,显露出了自己在这些年间被磨炼出来的硬气,“父亲!女人也不是非要嫁给别人,才能稳定部族,我既然身为你的女儿,就是长生天注定的英雄,我自己便能扛起这片天来!”
宗朔看着眼前面容坚毅的女子,心中触动极大,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上一代月氏。
她怀揣着美好的愿景,远赴中原和亲,可牺牲的不仅是一个女子的青春,还有一个女子的爱情。他父亲当时是有爱人的,最后出于政治考量,还是娶了自己的母亲。
而父亲的爱人,则成了太子侧君,那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那是一个即便被围杀的断了胳膊,也能托人将自己救走,并在绝境中,找齐人认证物证,又万里奔袭,回京为满门抄斩,人人避之不及的“太子铁案”申冤翻案的人。叫自己既敬佩,又感情复杂。
和亲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叫一个女人被沉重的家国束缚,只身到陌生又危机四伏的他国,去蹉跎岁月,去消磨生命,所谓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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