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跑了一路都没事,要不是皇帝那一通没有章法的乱揉,珠冠怎么会歪斜,更不可能把毛毛夹下去。
可皇帝还没觉出小祖宗这是要表达什么意思,追在疾风祥瑞身后赶来的童太监就在这时一步迈上车,打断了小猫的思绪。
纵然第一时间就有守在龙辇上的宫侍告知了祥瑞的行迹,老宦侍还是拉开隔扇门跨入内间、亲眼确认过小乖乖才安心。
而即便身手敏捷,追小奶猫还是让老掌笔气喘吁吁。
可不管刚才怎么急切,这时一看到被陛下抓在手里的小祥瑞,童太监两眼就笑眯了。
老宦侍带进来的风不知不觉吹过皇帝的手心,吹掉了某些罪恶的痕迹。黎南洲自然就把手臂放下了,先听到内侍同自己不太走心的见礼。而后短短两句,掌笔太监便相当自然地把话题转向方才文鸢路上的场景——
之前属下来报口信时,更多是按照皇帝吩咐、客观地描述云棠的状态,并不带那么多细节,也尽量未夹杂其对祥瑞的私人感情。
而此刻的童太监作为近距离的旁观者,又熟悉云棠在巡礼时的细枝末节,又极其富有感情。他用词的那种生动、描述的那种优美、对他人反应的那种感同身受……
这故事讲得简直极有水平,皇帝和云棠都非常爱听。
薅掉猫毛的小金冠早被黎南洲随手放到一边,还是童太监眼尖地看到了,立刻仔细收好,神情动作看上去极为珍惜。
云棠倒是瞥了那小冠一眼,似乎觉得自己刚刚忘了些什么,但转眼间又被童太监精彩纷呈的口述吸引了注意力。
等听到老童说起自己给百姓家小孩赐福的绣金袋,毛球还扒拉两下男人的手——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黎南洲拿在半空中,于是又扭动着要下去。
小猫一被黎南洲放在手臂上,立刻用两只小爪抱住男人的拇指。这个行为是要东西的含义。
都不用皇帝开口,童太监怀里也是有的。这是掌笔大人方才亲自跟手下的掌宫讨来的——老宦侍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绣金袋,小心翼翼地解开,拿出里头的金稞子给毛球递过去。
云棠这时才终于看清自己方才赐福到底赐出了什么东西。
猫崽抱着那个看起来憨憨的金稞子,在皇帝手臂上扒拉两下,并不是太感兴趣。
于是他在怀里搂了一会儿就叼起来,然后从黎南洲手臂上一跃而下,将胖猫金稞放回了老童手心。
以掌笔太监的那种滤镜,真是云棠做什么他都高兴。
这么一个物归原主的动作,就让老宦侍笑得牙不见眼,他认为自己才是得了正儿八经的祥瑞赐福,这是千金万两都不换的好东西。
等到童太监放下阁门退出去的时候,黎南洲也难得有些感叹起来:“在你出现以前,朕这二十年也没见过老童如此开心。”
云棠一听见这话,小屁股就是一扭,姿态非常谦虚。
黎南洲这孤寡头子可能永远不会懂:人见人爱就是他小猫大人的宿命。
但是黎南洲有小猫大人的爱。
所以他比别人都幸运。
猫崽想了想,在皇帝腿上站起来,然后一脑袋往皇帝肚子上倒去——
黏住你。毛球美滋滋的。
他的治愈值在刚才那一路上直接累计破了三千,而可使用的积分也达到了一千大几,这让云棠第一次有机会能长久地维持人形。
而黎南洲自然也非常关心这个事情。
隔间的帘帐一垂下来,男人就一手扶着小崽问起这个话题:
“乖乖,你需要的东西这回凑够了吗?”
云棠抬头看看他,又黏着人的衣袍蹭个不停。
小猫的身体不会通过点头摇头来表达肯定否定,没有人类的形态时,毛球也从不遵守人类关于身体动作的约定俗成、不具有人类的肌肉记忆。
其实以皇帝对这小东西的熟悉,他在平时大概能通过毛球的动作判断云棠想表达的含义——但此时的黎南洲确实误会了。
猫崽这样蹭他,蹭得男人下腹发紧。黎南洲有些紧张地伸手摸摸侧边的格子,那里面放着绣娘连夜赶出的新衣。他当下实在每时每刻都惦念昨晚搂在怀里的人,但皇帝还是很坚决地摇头,跟小祖宗表示:
“不行,云棠。现在不行。”
——发生了什么……他就被拒绝了?
小猫咪停住贴贴的动作,有点茫然地抬头往上看去。
黎南洲的表情依然显得很可靠,看不出任何东西。但是紧接着这人又说:
“朕先前跟你说好的,以后化形时都要确保自己处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最好要在朕眼前。而像现在这样:我们在行驶的车里、外面的人员构成纷杂、不全可靠,这种境况一定不可以化形。”
云棠这才明白他误会了什么,不由觉得非常无语。小猫现在也发现黎南洲这人有的时候是挺会瞎想的,叫猫非常生气——毛球软乎乎地给了他一头锤,刚想动用一点后续武力叫他清醒,就又猝不及防被这讨厌的人捉回了手心。
“我们快到云顶山脚下了,云棠。”黎南洲话还没说完呢。
他一双眼紧盯着小猫,眸子亮得有点诡异:“待会儿我们登上行宫后,可以有一个时辰先事休息。”
皇帝表情柔和,声音低沉动听,整个人的姿态全然充满了宠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横不像个好东西:
“等会儿在行宫的寝殿休息时,朕不会叫任何人打扰我们。咱们就安安静静地一起呆着,时间很充裕。到时候你再化形,好不好?”
黎南洲的嘴唇贴着小猫耳前细柔的绒毛,落下了一个极轻的亲亲。
他的声音在这时也变得很轻:“朕都要等不及了,云棠。”皇帝告诉小猫,好像还带了点控诉的语气:
“你都不知道朕从今早到现在有多——想你。”
这样近距离发出的低沉轻柔的气声搞得猫崽耳朵痒痒。毛球耳尖轻颤,在皇帝手里不由自主地几声哼唧。
小猫在皇帝手里感觉到四爪发软,不禁忽悠悠往人掌心倒了下去。
但即便黎南洲这么说,云棠在车里的一路还是没想好到时要不要答应。
——毕竟黎南洲刚刚也太自作多情了,小猫大人还是有点觉得他欠教训。
云棠就这样一直犹豫着,一时觉得待会不要变人,谁叫黎南洲刚才还对他说不行。况且他还没找到机会跟黎南洲清算自己昨晚被抓着欺负的事情;
可要是不肯变化,这个人刚才又可怜兮兮地请求自己。而且——小猫也觉得自己的爪子有点短。不像人形,有两只能环住黎南洲脖子的手臂。
因为始终没思考出这问题的答案,一直到登入云顶山的山门,策马而来的圣教十三教宗列队躬身相迎,被一杆子支在宫中监礼的卫今扶也快马加鞭、好不容易赶上时辰,此时位列其中,终于能理直气壮、跟其他人一起正面近距离看到祥瑞——云棠却头也不抬,对望眼欲穿的卫教宗理都不理。
小猫根本都不知道这一路都看到了谁,也对穿过行宫门后看见的一切压根没有记忆。
他兀自考虑了那么长时间,然黎南洲放下云棠,刚亲自过去关上寝阁的门,面上带笑地回过身——
心肝宝贝浑然玉白,寸缕不披,还跟小猫似的凶猛扑向自己。
第64章
怀里猛然扑来这么一个心肝宝贝, 黎南洲当然喜欢得要命。
但是当他兜头把来人抱住,先在云棠侧脸和颈项边恶狠狠地亲了两口,再是两臂紧箍住这不知轻重的小祖宗用力揉了揉,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说服自己稍微把人放开些, 心里还是有点发愁。
云棠总是这样天真大胆,热情直接,不管不顾——黎南洲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直接对人下手,真正给这小东西一顿厉害的瞧瞧。
黎南洲憋着这么些天, 实在感觉自己快要忍出问题来了,澎湃的火在他血液里烧着、快要烧成高温的熔浆, 却只能在皮囊之下静默无声的沸腾。
他有些恨恨地把人紧盯住, 目光显得有几分严厉,似乎试图让对方意识到方才行径的不妥之处——相处的时间再短暂,不许光溜溜满地乱跑的事黎南洲也已经强调了很多回, 算得上黎老师所有唠叨中屡次会提到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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