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延半跪在台阶上,视线上正好与他持平,重照笑起来的时候和幼年一摸一样,眼里仿佛都有暖意。
许长延鬼使神差地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可真是个机灵鬼。”
许长延的手指微凉,重照被这毫无征兆的动作吓了一跳,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许长延赶忙收回手。两人一时谁都没说话。
这个动作过于亲昵了。小的时候,也只有重照对小长延做过,此时此刻,大庭广众森严深宫内,这一动作又仿佛带着无比的暧昧。
重照愣了半晌,忽然伸手捏了捏许长延的鼻子,他们小时候就喜欢这样捏人脸部的小动作,小孩子的皮肤捏起来细腻又柔软,只是长大了不大玩了。
重照笑着说:“许大人,越来越没规矩了?这可是在皇宫里。罢了,我该走了,免得耽误你回去给皇上办事。”
许长延忙起身,隔着宽大的袖袍的遮掩抓着他的手,“等下,我送你出宫。”
……
嘉兴七年秋,衡帝下令褫夺镇国公公爵一位,远镇国公李正业贬为庶民。长子李重兴贪污受贿勾结外官,废除官职贬为庶民,流放边关做苦力。
李家次嫡子李重照,保留昭侯侯爵和大理寺少卿一职。
前面,是衡帝对李家的惩罚和警告,留下李重照,也是为了留有回转的余地。
尘埃落定后,韩永丰忙活了好几月,到头来却发现李家虽然没了公爵没了兵权,却还有昭侯府倚靠,还有衡帝怀疑猜忌之后的同情怜悯,和天下的名声和无数学士的夸赞。
更可疑的是,九龙卫好像对李家人特别客气。
李家事尘埃落定,重照又搞定了秋猎,一时间仿佛全身轻松,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娘在全京城物色适嫁女子。
李家虽没了公爵位,农田商铺都还在,每年还有一笔可观的入账,足以供李家两代人吃穿不愁了。
李正业和钟氏丢了世家名门的包袱,跟无数平常家的夫妻一样,开开心心地给自家儿子挑媳妇。
在昭侯府喝茶的重照听后喷了一口水,“这个时候,应该来个所谓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吧?然后我就娶不到姑娘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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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事实证明, 重照的想法大错特错。
不少人家的姑娘都被钟氏给嫌弃了。不是嫌人家瘦弱不适宜生养,太过丰腴吃得太多,就是面相不善不是个好姑娘, 或者是无才无德不是良配。
媒婆搞不清楚她是怎么看出个面相来的, 只抱怨要求也太高了些。
钟氏辩解说:“我们家是没了爵位, 但地主家总是算的上的吧?往后家产大部分总是要归重照的。况且我家儿子有出息相貌好, 又是个侯爵, 现在还在大理寺做大官呢!你看看这些姑娘, 四书五经不会念, 女红做不好, 内务也不会管理,我能看上吗?”
亲娘在外头,总能把自己儿子吹上天。
重照赶紧把他娘从户部主事彭大人家里给拉扯出来, 临了彭大人还给他道歉,重照看到彭大人擦着冷汗说:“小侯爷,令堂所言有理,我回去定会好好教导小女。”
重照和钟氏回了李府,钟氏说:“彭家的那位姑娘姿色倒是不错, 却只知道吃,也太丰腴了些。”
钟氏上下打量了一番重照, 微微皱眉:“我看你吃的也多, 小肚子都起来了。”
重照忙用袖子遮掩着,送钟氏回屋, “您可别操心我的婚事了,我不着急呢。”
钟氏闻言生气,“过了新年,你都二十一了, 为娘我怎么不操心?这些事你老不往心里去,总是一拖再拖。大理寺卿王大人都抱上孙子了,他儿子也才二十一岁。你爹和我羡慕得不得了。”
到了主屋,钟氏坐下伤心掩面:“家里人丁也不兴旺。你哥身上又背着罪名,万不可去祸害了女孩子家。我和你爹现在都在为你考虑,为娘给你把着选媳妇的关,挑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你怎么不走点心呢?”
重照感觉自己眼皮跳动,钟氏叨叨不绝:“除此之外,你还得为你爹和我考虑对不对?总不能让我们两个孤独终老罢?我们两个就想看着你快快乐乐地结婚生子,搞定终身大事,你说我说的是不是有理?”
钟氏拉着重照在自己身边坐下,手掌温柔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的生动鲜活,重照险些就信了。
他有些忧愁地皱眉,他爹娘可不可以要崽子不要他爹?
如果他们一家人直接跑路,找个山清水秀淳朴的地方过日子,小崽子也有了,岂不是非常完美?
重照制止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趁着钟氏喝水的间隙,问:“怎么没见爹?”
钟氏说:“他入宫了。”
重照微愣:“他入宫作甚?”
李正业无官一身轻,每日逗鸟下棋听曲看戏,今日突然想起要入宫去了,除了通报等的时间久也没受什么波折。
他入宫,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恳求皇上让李重兴留在京城过完年再走,二是愁他儿子的婚事。
李重照是李家出来的,身上又挂着侯爵,若是衡帝仁厚宽宥,或许就给了李重照嫁娶的自由,若是衡帝另有所图,因为重照体质的缘故,把他当作权力的附属品。
因此,李正业求衡帝若是将来赐婚,一定要事先问过重照的意见。
重照听了来龙去脉,惊道:“爹他一庶民,皇上怎么会恩准?”
钟氏没说话,外头回来的李正业已经进门了,他快步走进屋子里,“我都听到了,你爹我还有其他的法子呢,皇上已经恩准了。你看,我给你把圣旨带回来了,你拿回府里去,以后皇帝要是硬塞给你你不满意,就把这玩意儿丢他脸上去。”
重照:“……”
祥云瑞鹤,富丽堂皇,打开圣旨,上头还有传国玉玺盖下的章。
李正业笑眯眯地喝过了水往里屋去,重照把圣旨塞给他娘,追上去关住门,“爹,圣上真的恩准……先别说我的婚事,他居然同意让哥在家留到元宵后再走?”
李正业脱下外袍挂起来,道:“如果我真是个普通老百姓,他还真不会同意。我没了爵位,依然是数十年前一路扶持他登帝的李家主帅。登基那天他给了我和丞相两人口谕,将来君臣如何,都可以答应我们一人一件事。”
“衡帝多疑,却最要面子,他见不得史册上留下对自己不好的名声。口谕下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为父求了情,将来无论如何,京城里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重照愣了愣,也想起来自己无法离开京城这回事。
李正业道:“对了,皇上恩准之后,他又跟我提了,说你与九龙卫许大人纠缠不清,可有此事?”
重照回过神道:“什么纠缠不清?”
李正业道:“皇上都说了,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在大理寺内举止亲密!重照,为父是个开明的人,你若是真想找个男子我也不拦你。但你举止放荡,若是做下出格的事,丢了我们家的脸我可就要生气了。”
重照默了半晌,出门把他亲娘请来了,问道:“那你们觉得……许长延如何?”
……
昭侯府下午送来的秋|菊,被晚上回来的侯府主人给退回去了。
黄黄的一片,放在院子里,重照总觉得碍眼。
入夜了,秋风把院子里的落叶卷了起来,许长延风尘仆仆地进了侯府大门,引路的下人说重照正在洗澡,许长延便脱了外衣,在外间的书房等。
案桌上放了几张请帖,许长延好奇地拿过来一看,脸色微沉。
重照把自己擦干净费了点时间,他知道许长延在外头,着急着套上里衣,裹着毯子就出去了,“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许长延正拿着那几张请帖细细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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