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照先去拜见十二皇子。
小允琮生的很像衡帝,脸色看着红润健康,眼睛大大的,很是水灵,穿着淡色的袍子显得身形瘦小。见到重照,小允琮眼里有一丝新奇,仿佛发现了新事物的那般孩子气的欢喜,道:“小昭侯不必多礼,来人,上好茶。”
重照忙说:“殿下客气,臣来抄书自省,不打扰殿下习字看书。”
允琮情绪有些失望,重照让人把钟氏做的点心送上来,“这是臣母亲做的点心,别有风味,殿下若不嫌弃,拿一点去。”
贴身宫女接过检验,拿了上面一层。
重照回头一人抄了片刻,手酸又犯困,趴在桌子上眯了片刻,被童宁给推醒了。
童宁说:“十二殿下请小侯爷过去一趟。”
重照不疑有他,理了理衣襟便走过去。
允琮也是看书看累了,一只手拿着点心在吃,一只手拿着狼毫不知在纸上画什么,见到重照,招手说:“小昭侯,来这里。”
重照顶着贴身宫女怀疑的目光,在小允琮面前坐下。
允琮问:“我虽已读书百本,其中不少是游记,却惋惜未能饱览大齐河山,更别说是风沙满天肃杀苍茫的边疆,小昭侯驻疆三载,能否跟我说说?”
重照笑了一下,“臣愧疚,因为父亲和诸叔父对我很是照顾,未曾遇到什么能说得出口的惊险奇遇。边关生活艰苦,主帅将军亦是,特别是寒冬酷暑,滋味更是不好受。臣曾和父亲一同巡视边关,马上奔波一整日,夜晚夜宿在军帐,困乏疲累,也要时刻警惕。”
“虽是如此艰苦,但边关有最烈的酒,最别具一格的风景,自然……也有最野的美人。”
话音落下,小允琮便是懵懂年幼,也笑了起来。
并无半分轻怠侮辱之意,只是这样新奇刺激的生活,让人忍不住想去体验一番。
小允琮说:“小昭侯见识丰富,我甚是羡慕。以后每月我都会来天一阁,我可以向父皇提议,让小昭侯监督我习字,也免了小昭侯抄书之苦。”
重照眉头微挑,虽只是几日时间,但毕竟是与皇子独处,意义非凡,又很让人有压力。但若是他扛下来,并且做的足够好,若是将来允琮登基,心中必会顾念着旧情。
重照说:“多谢殿下抬爱。”
衡帝如今身体健朗,但大齐的储君之位,无疑会落在两位皇子身上,一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嫡子十二皇子允琮,二是在京城名望最高的五皇子允漳。
三皇子身体残疾,八皇子耽溺于玩乐,其他皇子年龄小又无所突出,均不堪大任。
衡帝重嫡子,帝后感情又深,允琮只要平安长大,储君之位便不会有意外。
小允琮跳下台阶,道:“那便如此,我先走了。”
重照低头:“恭送殿下。”
重照收拾了下东西,把抄的书放在置物架里,分完食盒里的吃食,心满意足堪称事事完美。
走出门,重照看见长延等在门外,有些吃惊。
天一阁正殿前的台阶近七十阶,高低落差使得整个画面肃穆而庄重,天色昏暗,许长延低眉垂目,神色在夕阳下都显得温柔起来。
许长延看到他,说:“小侯爷是要出宫吧?一起走吧。”
重照微微偏着头,许长延今日的官服是深绿色,袖口绣着精细的罗纹,腰间佩着一枚极简的青绿色玉佩,让他忽然想起那日长延送他的那枚玉佩。
玉佩上刻着红梅,和他们的名字。
前世玉佩被他砸碎后,沿着红梅的纹路碎裂,长延想尽办法拼凑完整,玉佩上两人的名字却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若是对方是真心的,想来也是很难过的吧?
又想起长延的身世,他母亲家族覆灭确实是与李家有关。毕竟李家当时全力支持衡帝登基,又亲手围剿柳家余孽,长延站在他母亲的家族的位子上,对李家确实很难不恨。
重照心绪有些乱,长延似乎有所察觉,放慢脚步迁就他。
长延低声说:“小昭侯应当懂我的心意。”
重照一愣,脱口而出:“什、什么……”
长延无奈,说:“今日我去面圣,正巧十二殿下向皇上提议,让你每月前三日监督十二殿下天一阁习字,皇上恩准了。”
重照被拉回思绪,说:“今日十二皇子与我聊天甚是投机,临走前跟我说了这个,没想到十二殿下真的与皇上提了。”
长延说:“所以你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了吗?”
重照脚步一顿,迷茫地问:“啊?”
长延微微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镇国公当年辅佐皇上登基,有从龙之功,十数年来蒙受天恩,乃大齐第一武将门第。而如今情势看来,皇上必定想要十二皇子登基,十二皇子年幼又性格温善,李家势大,你说,皇上愿意留着镇国公威胁将来的储君吗?”
重照刷的一下额头冒出了冷汗,“但是皇上同意了十二皇子的请求,且又给了我侯爵和官职,说明他器重我,倚仗我,想拿我作为李家和皇室的平衡?”
长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如果我要拿捏你,如何才能让你听话?只是恩宠是不行的。以你的身份拿捏李家,婚嫁,是最好的办法。”
重照脸色微白,“皇上膝下适娶的皇子……”
长延打断他:“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嫁给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长延:最野的……美人????
第15章
重照先是被重重打击,随即又被一句郑重的承诺砸晕,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长延:“最重要的,不是衡帝,皇上还是要面子的,不会使下贱的手段。你要小心的,是京城里的其他人。你体质特殊,位高权重,笼络国公府,关键在你。所以……我一直希望你低调些,平平淡淡的等这些过去,怎么总爱多管闲事呢?”
重照眉头一皱,说:“我还想问你,钱家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自从钱家案了结后,钱弘大就失踪了,钱春直接带着黄氏出了京城,听说是南下去找她那在外经商的丈夫去了。
长延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怀疑钱浦和五皇子有勾结。证据我还没有查到。”
重照:“他们勾结了什么?”
长延说:“数十年前钱家也算是京城大家,名下园子山庄众多,更重要的是,他们手里拿捏着京城近大半大青楼。约十年前,钱浦拿着这些青楼的地契,向五皇子要了个官位,求他在京城里护着钱家,也是为了将来钱家荣辱。”
重照:“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不是,这五皇子当年怎么就这么懂事了?”
十年前,五皇子也就十六、七岁,半大小子一个,当初还和他比过赛马呢,再怎么心机深沉也不该如此深谋远虑。
长延说:“我查过当年旧账,经手人确实是拿着允漳的名义,但……究竟是谁从中指使从中安排,我还没查到。京城中大半青楼的顾客,不少是朝廷官员,连带着宗亲贵族往来走动,少不得要讨好青楼背后的主子,怪不得五皇子人脉如此广。”
长延顿了顿,说:“你近日……除了每日往大理寺,能不出家门就不出。”
重照笑了一下:“许大人多管闲事了吧?”
长延反驳:“我与你既是朋友之谊,我奉劝你,小心谨慎注意安全,哪里是闲事?小侯爷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吧?本尊十日前封锁了一家南风馆,正是……”
“够了!”重照语气中带着怒意,微微正色说,“首尊使大人,我希望你认清一点,昔日我确实是有些任性妄为,只是也不该是我欠了首尊使大人。以后各走各路,我还望大人清楚,大人的心意,恕我不能回应,大人早些收了这心思吧。”
长长的官道尽头,带着国公府标记的马车静静停在内侧,易宁早已经等候在旁边,等接到了重照,他回头给九龙卫首尊使行礼告退。
长延微微眯着眼,一向冷静自若的九龙卫首尊使的神色略有无奈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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