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偷偷观察庄予恩,起初这死小孩的所有情感全是假的,现在真假不分,好像有了真的,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应该不是错觉。陈子轻想,他这几十天的用心攻略,总不至于是白费心思。
陈子轻看着被他放在第一的小叛徒,小狗崽。
庄予恩被看着,隐约感到不自在:“爸,你怎么这么看我?”
陈子轻一声不吭。
庄予恩撑着床趴下来,气息里掺着点烟味,他抑郁道:“爸,你别不说话,我有点慌。”
陈子轻慢悠悠地问:“你忙什么?”
庄予恩说:“期末了,我作业比较,”
“庄予恩!“陈子轻突然对他发难,”你就没想过你朋友们的父母跟你爸一个圈子,我会知道你们的动向?”
少年的面上瞬间爬了层羞恼的红。
【我操,我怎么把这事给忽略了。兄弟们也没哪个提醒我的,全是废物点心。】
“大晚上的带女生飙车兜风,这么危险的事你也做。”陈子轻的眉心蹙起来,“女生如果出事了,你负得起责任?”
庄予恩的谎言被击穿,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能出什么事。”
陈子轻见庄予恩掀开被子,一点分寸都没有地把他的睡袍下摆拨开,检查他膝盖的伤,他人都懵了。
庄予恩更懵。
有那么一秒,庄予恩想着,不如他自己放出身世的真相,把“庄”姓改了,不做庄惘云的儿子了。
陈子轻将睡袍下摆拢起来,遮住惨不忍睹的膝盖,同时被遮掩的还有泛着莹白的两条修长小腿。他哄白眼狼:“出去。”
“爸,我不是成心要撒谎的,我只是不想你说我,你给我立的家规一个比一个严,我实在是,爸,爸你起来干什么,你膝盖还伤着,这样会加重你——”
陈子轻扶着墙站在床上,瞪着张开双臂要接他的少年:“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出去,严隙,过来背我。”
“我出去我出去,把你躺着。”
庄予恩倒退着往房门外走,眼里似乎有水光,委屈又可怜,犹如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
【老男人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严隙被他当狗使。】
陈子轻不认同庄予恩的看法,他把严隙当狗了吗?没有吧,这才哪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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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予恩被赶出阁楼,他在门外再遇周今休,二人打了个照面。
“少爷,您这就走了?”周今休诧异道,“七爷没留您在这儿睡?”
庄予恩面部扭曲了一下。他查不出周今休有什么名堂,但他坚信,周今休不会跟着庄惘云一损俱损。
庄惘云一倒,周今休第一个跑路。
第二个跑的是严隙。
最后一个是庄矣,他们都会跑,没哪个会陪他死。
庄予恩从运动裤的口袋里摸出手机边走边刷,不过,庄惘云不是原包装了,他倒下了,没准儿不会因为落差产生的屈辱而死,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德行,一般人学不来。
周今休背身进阁楼,唇边弧度刚收拢就又展开,他扫了眼下楼的人:“忘了问你了,你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小学生告状法?”
严隙沉敛的眼神微动,当时的心境难以捉摸,此刻再去回味只剩一片虚无,他闭口不言。
周今休去亭廊的石凳上坐下来:“七爷没数落我,让你失望了?”
严隙背靠经过岁月洗礼的木柱,他屈起腿,目光落在一池水里:“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周今休戏谑,“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论法?”
严隙漠然:“以前也没见你利用我逗弄七爷。”
潜台词是,你我都在变,大哥别说二哥。
周今休的眉心缓缓拢起来一点,他不认可严隙的观点,也没反驳,没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时间。
“庄矣喜欢上七爷了。”周今休突兀道。
严隙并未露出八卦之色。
他们连同事都不算,更别说是朋友,周今休提起这个,必然是有目的。
周今休啧道:“那家伙想有婚外情,想让主仆关系变质,但他自身没有意识到这点,不信你跟他提一嘴,他保准会啼笑皆非,听到多荒唐的话一样。”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知道这叫什么吗,叫配角命。”
周今休以经验丰富的口吻道:“二三十岁的人,还跟愣头青似的玩懵懂,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我不是在说七爷,你可别再去告状,来第二回 我这秘书就别想干了。”
周今休欣赏寒冬那轮清冷的月亮,好似看见了月宫里的嫦娥,目光含情:“七爷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贴身管家是个抖M,抽他鞭子,让他上了瘾。”
严隙看过来。
“你不知道七爷新添的嗜好?”周今休问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挨了一下,其他时候都是庄矣在挨鞭子,早晚会轮到你。”
“毕竟现在的七爷擅长端水,无论是赏还是罚,一个都不会遗漏。”
周今休拍拍严隙的肩膀:“准备好领赏吧。”
严隙没表情。
周今休再次拎起生硬的话题:“我明儿下班去吃红烧兔肉,有兴趣吗。”
“没兴趣,我不吃兔肉,太腥。”严隙起身离开。
周今休坐在石凳上换了个方向,他面朝粼粼的水池,那两人是不是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还是他得到的情报是假的?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荒谬。
轨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歪的,哦,想起来了,从那天晚上开始。
一切都诡谲起来,变幻莫测。
周今休神经病地脱掉衬衫马甲和大衣,赤着上身摘下右手的皮手套,卸掉从手肘连接下来的假肢,随意丢在冰冷的圆桌上,他在寒风中按揉右臂凹凸不平的切口部位。
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想辞职,找个村子种田放牛。
周今休按揉的动作倏地一顿,他举起左手,对着月色捻了捻手指,想起老兔子盯过他这这只手,或许是觉得……应该有茧子。
拿枪的手。
周今休似笑非笑,他继续给右臂的残缺位置按摩肌肉。
如今的庄惘云要机灵太多,他平时会被男色迷住,动不动就发呆走神,实际是大智若愚。而且会勾引人,轻浮不安分。
“庄矣跟严隙不会真的对那老兔子有意思了吧?”
周今休不可思议,也难以理解:“就算有意思了,也该尽可能的藏着捂着,怎么还敢表露出来,脑子是有多不清醒,遭到了什么外来物种的袭击?”
“疯了。”
疯不疯的,反正跟他没关系,他这份工作早就干腻了,看点热闹打发时间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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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周今休回去,严隙留下来,在沙发上休息。
陈子轻半夜要上厕所,他刚下床,客厅那头就传来脚步声,直至他卧室。
保镖的警觉性极高。
陈子轻被严隙搀到卫生间撒了尿,他洗洗手,对站在门边的青年说:“严隙,要不你到床上来睡吧。”
严隙缓慢地抬了下头,一双眼又深又黑。
陈子轻看他跛着的腿:“你这腿在沙发上窝着,肯定不舒服。”
“七爷多虑了。”严隙声线低沉,“属下的腿没关系。”
陈子轻幽幽道:“我儿子说我有老人味,你们年轻人不爱和我呆在一块儿也正常。”
严隙的语调平淡不起波动:“七爷您没老人味。”
陈子轻斜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你又没闻过。”
严隙的眉峰明显地皱了皱。
【他是在调戏我。】
【第几次了?】
陈子轻等着严隙在心里总结出次数。
【十二次。】
陈子轻:“……”是不是有病啊,我调戏你十二次,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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