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有星星月亮的晚上坐飞船,景色都这样,但陈子轻觉得今晚最美,他偷看身边人,心头涨涨的。
“陆与庭。”
“嗯。”
陈子轻羞涩地说:“我想摸摸你的睫毛。”
少年眼睫一颤。
陈子轻不是小流氓调戏纯情男孩子的态度,他认真又坦诚:“可以吗?”
“可以。”
陆与庭阖上眼帘。
——仿佛是为了神明献上自己的头颅。
陈子轻没用手,他用的是嘴,一触就离,坚信睫毛的主人没察觉他的小动作。
在街上那会儿,陈子轻的精神高度集中情绪密集,这时候一放松下来就有点疲,他撑了会,撑不住地打起了盹。
陆与庭放肆地凑近他,挺俊的鼻尖抵着他脸颊,轻轻地蹭着,深深地嗅着。
只敢在老婆睡着后发疯。
陆与庭开通讯进入智能拍照模式,不过瞬息就拍下了很多照片和视频,他关掉通讯,舔了舔老婆的嘴唇,撬开他唇舌探进去吃他口水,在他快要醒来前退离。
.
凌晨左右,陈子轻跟陆与庭出现在天蓝星机场,电车把他们送到秋山湖。
陈子轻迎风惊愕,他来过这里,怎么就没把人找出来呢……
陆与庭平淡地说道:“你改变主意了是吗,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
陈子轻表情认真:“我没改变主意,我说了要去你家看看,就一定会去的。”
陆与庭没再说什么,带他回了自己的家。
一路上,陆与庭都在回想自己出门前的家里卫生情况,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没洗,垃圾篓里的垃圾清没清理,吃的外卖盒扔没扔。
进楼道时,陆与庭才想起来打开个人端启动机器人把家里检查一遍,让机器人把他的休眠舱藏进最里面的房间,开哪几展盏灯,尽量制造出温馨。
身边人的呼吸声犹如羽毛撩拨他心脏,他在虚拟世界或多或少都有点自主意识,而身边人没有,一直陷在架构师设定的剧情框架里,所以他怎么相信这个人对他的感情,他不敢信。
虚拟世界架构的感情线,如何能延续到现实世界,两者之间连接的桥梁是浮光泡影,一触就碎。
身边人的心智不怎么成熟,想不到复杂扭曲深入的层面,很多事都不懂,他懂,他应该考虑到这些现实问题。
陆与庭前一刻理性冷静,下一刻就失了智。
我为什么要考虑现实问题,他为了见我,不顾粉丝们的议论和反应,直接就在公众平台跟我说话。
这和公开有什么两样?
不就是公开。
他还叫我带他回家,偷偷亲我睫毛,对我这个真正意义上的陌生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让他把衣服脱了让我进去,他也会同意。
他会和虚拟世界一样,高潮时神志不清地在我怀里颤栗不止。
陆与庭的两种心绪前后从左右两面刺穿他灵魂,他被强烈的迷惘击中,双脚被束缚站在泥潭里。
陈子轻不清楚陆与庭的情绪变化,满心都是来到男朋友666的住处,马上就要踏入他的私密空间。
对了,忘了确认陆与庭是不是一个人住了。
陈子轻心不在焉地揣测陆与庭的家庭,他紧张的心情在见到两条狗的那一刻就没了影。
“阿旺?!小花?!”陈子轻朝着它们猛扑过去。
陆与庭面色沉下去,见他的时候,还没见狗十分之一激动。
呵。
两条狗抖了抖身上的毛发,离身上香香的小客人远了点。
陈子轻不满:“他躲我,你们怎么也躲我。”
陆与庭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目光从他的肩背移到他屁股上:“在现实中,这是它们第一次见你。”
陈子轻恍然:“也是呢。”
他笑眯眯地对着两条狗挥了挥手:“你们好啊,我是陈子轻,很高兴认识你们,多多关照。”
陆与庭冷笑,跟他见面的时候,没说很高兴认识他,狗有,他没有。
陈子轻后背冷飕飕的,他把注意力从两条狗身上转开,环顾四周道:“你这房子的风水布局……啊,不是,我是说,你家的装修色调都好深啊。”
“随时都可以换。”陆与庭道。
陈子轻点点头,跟他说:“我来你家了,你带我转转吧。”
陆与庭却是问他喝什么。
“我不喝。”
陆与庭眼睛垂下去的同时,面上浮现对自我的厌弃和脆弱,东西都不喝,急着走。
陈子轻看他那死样,改口说:“果汁吧。”
.
房子带地下室一共三层,除去装修色调,其他都和任务世界秋山湖的那套房子几乎一模一样,陈子轻楼上楼下的走,有种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恍惚感。
陈子轻注意到陆与庭避开了一个房间,门上的锁估计需要几重验证,不知道里面放什么了。
逛完地下室已经是凌晨快两点,陈子轻顺理成章地留下来过夜,他洗过澡,穿着男朋友牌T恤坐在陆与庭的床上,身体被陆与庭的味道包裹,小鹿在他心里乱跑,指尖发麻,体温持高不下。
T恤很宽大,衬出他体型的纤细,他洗澡那会儿没有擦干净水就把T恤穿上了,有个别地方印出浅浅的肉色,包括身前。
这一幕陆与庭没看见。
陈子轻抓抓头发,今天太晚了,他已经加了陆与庭的通讯,有很多话可以等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后慢慢说,他想问陆与庭是怎么认识他的,什么时候知道他的意识进了自己的管辖区,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他社交帐号的。
他还要问陆与庭把自己的个人信息编入任务世界的想法是什么,对,他就是明知故问,就想陆与庭亲口说出来。
陈子轻抖了抖被子。
陆与庭坐在窗边,眼底雾蒙蒙不见一丝光亮。
他躺床上了,没有叫我。
他盖被子了,还是没有叫我。
不是很正常吗,他怎么会叫我,我凭什么,真当自己是他老公?
陆与庭自我嘲弄一番,手中打火机欲要砸出去,却在那么做的前一刻收力,轻轻将其放在窗台。
他手脚冰凉地起身往门口走,后面响起声音:“你去哪?”
“我去外面。”
“外面是哪,虽然你房子大,但床就一张,”陈子轻歪着头冲他说,“你去狗窝睡啊?”
陆与庭的脚步停了停:“我睡沙发。”
“那多难受。”陈子轻不假思索地从嘴里蹦出一句,“你跟我睡吧。”
陆与庭的气息一下就乱了起来,他暴力抠掌心才让自己冷静:“你说什么?”
陈子轻的脸红起来,都是做过多少世的老夫老妻了,怎么跟刚戳破窗户纸似的,这么害臊。
“我让你和我一起睡。”陈子轻一股脑地往下说,“反正床大,不会挤到。”
陆与庭快要把掌心抠烂:“我睡觉会拿掉假肢。”
陈子轻说:“拿掉好,不然睡着不舒服,那你把假肢拿下来放床边吧,晚上要干嘛可以坐轮椅,对了,你轮椅呢,记得拿过来啊。”
陆与庭徒然就转身:“还要我继续说吗,残缺部位的疤口很丑陋,摸上去就是凹凸不平的树皮。”
陈子轻还是那表情,所以呢?
陆与庭盯着他的眼睛:“你习惯适应的那具双腿残缺身体,是你在任务世界的梁津川,可我不是他,你不是我嫂子,我不是你的小叔子梁津川。”
陈子轻马上就说:“我知道啊,你是陆与庭。”
陆与庭言语间流露神经质的笃定和嫉妒,几乎是将每个字都咬碎了吐出来的:“你能接受架构师构建的角色人物梁津川,不代表能接受现实中的我。”
陈子轻疑惑:“这不都是你吗?”
“不一样!”
房内瞬间就陷入难言的死寂。
陆与庭低喘着背过身去,他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眼睛,喉头抽紧隐隐哽咽颤抖:“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大声,我出去了,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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