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迷惑地眨眨眼:“……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悯端手在前,一本正经地道:“须得小惩大诫,以振夫纲。”
沈映手肘撑在桌上,握拳抵在额角,侧头打量顾悯:“朕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希望朕惩罚你似的?”
顾悯神色肃然道:“臣瞒着皇上与其他男子私下有往来,难道不该受罚?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这样才能彰显出皇上赏罚分明。”
沈映腹诽,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吧?还是又在憋什么坏主意?他怎么感觉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呢?
沈映清了下嗓子,“这可是你自己请罚,不是朕要罚你,你倒是说说,想朕怎么罚你?”
顾悯嘴角勾了下,俯身凑到沈映耳边,语气中带着笑意,“若臣是皇上,定要罚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然后任皇上处置,皇上想怎么对臣就怎么对臣,臣绝无怨言,这样才能让臣长记性,以后不敢再犯。”
“…………”沈映舔了舔嘴唇,脑子里很快便想象出了顾悯被绑起来,任由他为所欲为的画面了,心底涌现出些暗爽,这种惩罚方式……好像听起来不错?
等等,假如今天换做是他瞒着顾悯和凌青蘅私下有往来,那顾悯是不是就要把他绑起来用这种方式惩罚他了?
沈映瞬间醒悟,所以这才是顾悯的真实想法吧?差点被他给绕进去了!
沈映立即推开顾悯的脸,朝他怒目而视,“去你的,你还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顾悯故作不解地问:“皇上是觉得这个惩罚人的法子不好?”
“岂止不好,简直烂透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沈映不屑冷哼,“这种惩罚方式到底是罚你还是在罚朕?你想领罚是吧?朕已经想到该怎么罚你了。”
顾悯:“哦?”
沈映指了指桌上的几本账簿,道:“这叠账本,你今晚必须给朕看完!”
顾悯袖手道:“可皇上刚刚还说不让臣看账本。”
沈映振振有词:“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你早上没吃饭,所以晚饭也不吃了吗?朕让你看你就看!赶紧过来!”沈映抓过顾悯的手,将人拉到身旁坐下,把那一叠账本搬到顾悯面前,幸灾乐祸道,“这些都是你的了!”
然而顾悯屁。股还没沾到座椅,就急忙起身下来,严肃地看着沈映摇摇头道:“皇上,这地方臣不能坐,不合规矩。”
沈映往下瞄了眼,哦,他坐的是龙椅,所以顾悯不敢坐。
沈映指了指顾悯,戏谑地道:“没想到啊,这天底下竟然也有你顾少君不敢做的事?怎么,让你坐朕的位置你怕了?”
“臣不是怕,是心存敬畏。”顾悯坦然地笑着道,“臣知道皇上待臣与众不同,但臣也不能真的恃宠生骄,皇上为尊,臣为卑,尊卑有别,不能僭越。”
顾悯虽然有些时候行事恣意不羁,但他也是在“三纲五常”封建礼教的影响下长大的,君为臣纲的思想根深蒂固,他和沈映私下相处时可以无所顾忌,但要是让他坐龙椅,那他心里还真迈不过那道坎。
可沈映就不一样了,他这个皇帝是天上掉下来的,在他看来,那就是“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跟中彩票差不多,所以也压根儿不在乎什么僭越不僭越的,不过前提对象得是顾悯。
之前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那还得在顾悯面前端着皇帝的架子,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了,沈映潜意识里就想和顾悯像普通人一样处对象,在感情里双方应该是平等的,不应该存在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沈映朝顾悯伸出手,声音温和地道:“这里没有旁人,朕让你坐你就坐,没事儿,朕赦你无罪,你以前也不是没坐过。”
顾悯还是坚决不肯受,谦恭道:“今时不同往日,皇上的好意臣心领了,臣另外搬张椅子过来坐皇上旁边。”
沈映知道顾悯不是矫情,而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除了皇帝,坐龙椅者当诛九族,所以哪怕就是权倾朝野的刘太后,她也不敢随便坐在龙椅上。
顾悯说完,便转身打算去搬椅子,却被沈映拽住了衣袖,顾悯无奈回头,“皇上,你别为难臣,那儿真不是身为人臣能坐的地方,你这不是要臣为千夫所指吗?”
“什么千夫所指,朕要你坐,你今天就非坐不可,你是听那些老古董的话,还是听朕的话?”沈映还不信了,今天非得把顾悯这迂腐不化的思绪给纠正过来,他平时在别人面前装着摆皇帝架子已经够累的了,要是私底下连顾悯都要跟他讲什么规矩礼仪那套,那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沈映用力地把顾悯给拽回来,一把将他推倒在龙椅上,双手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不让顾悯起身,等到顾悯不挣扎了,才捧起顾悯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看,这不也没事吗?天上也没降天雷劈你啊,怎么就不能坐?以后你甭管别人怎么说,书上怎么写,只要听朕的话就行了,明白吗?”
顾悯直勾勾地看着沈映,心脏一阵扑通乱跳,既有坐在龙椅上的忐忑不安,又有沈映说出口这番话给他带来的冲击。
顾悯嗓子发紧,环抱住沈映的腰,抬头深深望着他,“皇上为什么非要臣坐在这儿?”
沈映弯起凤眸,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坠落了漫天繁星,冲顾悯莞尔一笑,“因为我想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们之间可以不论君臣,不分尊卑,就像普通人那样相处,你说好不好?”
顾悯听着耳畔的声音,心悸不已,忽然觉得什么山盟海誓都不重要了,千言万语,哪有这一刻来得震撼人心,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万乘之尊的如此青睐,令沈映愿意在他面前放下九五之尊的身份。
顾悯收拢手臂,将沈映紧紧抱在怀里,侧脸贴在沈映胸。前,语调喑哑地道:“好,以后不管什么圣贤教诲、什么三纲五常,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调。教计划成功,沈映满意地摸摸顾悯的后脑,“乖!行了,那接下来咱们就继续看账本吧,你是不知道,这些户部的账本看得朕是头疼死了,不得不说,古代的记账方法真是太落后了!”
“古代?”顾悯松开沈映,让沈映坐到自己身旁。
沈映咳了一下,笑道:“我的意思是,从古流传下来的记账方法。”
顾悯翻了翻桌上的账本,注意到桌上有张沈映写过的宣纸,拿起来看了看,只见上面画了好些他从没见过的符号,又见桌上唯一的一把算盘被远远扔到了一边,不由得奇怪地问:“皇上看账本都不用算盘的?”
沈映心想他哪里会用算盘啊,让他打算盘还没他笔算来得快呢。
顾悯指着纸上沈映写的阿拉伯数字和算式问:“这上面又是写的什么?”
沈映兴奋地给顾悯介绍:“哦,这是朕看账本时想出来的替代文字记数的简易符号,这些符号分别对应着从零到十,但是却比文字好写很多,而且也更方便阅览,还有这几个符号代表了加减乘除,按照朕,你看,要是按照这些符号来记账,多少银子,是进是出,是不是看起来就一目了然了?哦对了,还有表格,要是能运用上表格,那账本看起来就更加清楚直观了!”
顾悯仔细研究了一下沈映“创造”出来的符号,道:“皇上设计的这些符号固然简易明了,但问题是,若是用这些符号来记账,数目会很容易被篡改,比如这个‘1’添上一笔就成了‘4’,要运用起来还是存在一定的问题。”
沈映把纸从顾悯手里拿过来,随意扔在一边,道:“我也就是自己胡乱写写,这不是账本上字太多,看得人眼花嘛,就随便想了个能看起来简洁明了点的方法来记账,也只能自己偷个懒,上不得台面。”
沈映并没有想将阿拉伯数字和科学计数法等等这些关于数学的理论知识放在这个时代推广,阿拉伯数字毕竟不是他发明的,若是拿去广泛推广运用,岂不是改变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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