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悯走到沈映身后,从背后拥住他,将沈映的双手合在掌心里用自己掌心里的温度焐热,低声问道:“皇上为什么这么维护我?”
沈映倚在他胸膛上,懒洋洋地反问:“你觉得为什么?”
顾悯不慌不忙地猜测道:“为了替高宗赎罪?”
沈映轻点了下头,“自然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高宗误信谗言,造成了徐、舒两家的冤案,我作为人子,理当为父赎罪。”
“还有其他的呢?”顾悯侧面抬起沈映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墨眸灼然深邃,一下子吸住了沈映的目光,“皇上就没有私心?”
沈映侧过身将一只手搭在顾悯的肩膀上,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亲在顾悯的下巴上,柔软的嘴唇摩擦过粗粝的胡茬,轻声道:“私心那自然也是有的,你既是我的人,我不护你护谁?父债子还,我们沈家欠你们徐家的,由我来补偿给你,从此上一代人的恩怨两清,怎么样?”
顾悯的手往下握住皇帝纤细的脖颈,用粗糙的大拇指指腹慢慢在沈映凸起的喉结上摩挲,饶有兴致地问:“皇上预备怎么补偿?”
沈映怕痒,一把抓住顾悯那只作恶的手,低头咬了一下,“令忠魂沉冤得雪,再许你无上尊荣,如何?”
顾悯环住沈映的腰,无赖地摇头道:“还不够。”
沈映斜挑眉梢看他,“嗯?”
“光是皇上补偿给我的这些还不够,”顾悯一把干脆地扯下天子的玉带,又顺手拔了天子的金簪,将人打横抱起,掷地有声地宣布,“皇上须得把自己补偿给我,那才够数。”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少君:父债肉偿。
第68章
小雪前夕,在行宫住了快五个月的刘太后,凤驾终于回到了京城。
短短五个月的时间,不过弹指一瞬,可对刘太后来说,却是她人生之中最漫长、最难熬、最耻辱的五个月。
离开京城之时,她还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后,挟天子号令群臣,群臣莫敢不从,可再回到京城,已经物是人非,她也只剩下了“当朝太后”这个身份。
刘太后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个她亲手扶植起来的傀儡,一个她曾经以为的昏庸无能的草包废物!
大半辈子机关算尽,好不容易铲除了挡在她儿子面前的障碍,可谁承想,到头来却是替别人作了嫁衣裳,真是可笑可悲。
刘太后的凤驾在日暮时分进了城,这天天阴沉沉的,瞧着像是快要下雪的样子,街上没多少行人,到处冷冷清清,天公不作美,将刘太后一行人回宫的姿态衬得更加狼狈。
没有大臣相迎,没有百官跪接,刘太后的车架就这么一路沉闷地从城门行到宫门,灰溜溜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寿安宫。
郭九尘亲自扶着刘太后下了马车,悄声安慰她道:“太后,您得看开些,如今大臣们都忌惮着皇上,所以不敢亲近您,但是朝中还是有些大臣心里是向着您的。眼下什么光景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韬光养晦,皇上如今羽翼未丰,咱们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太后自入宫为妃后,还从没受过这般冷遇,心里自然会有失落唏嘘,但她也明白现在自怨自艾也没用,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提起气来,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
刘太后扶着郭九尘的手臂,昂首挺胸走在宫道上,冷笑道:“哀家岂会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当年徐皇后多有贤名啊,和高宗结发二十多载,最后还不是被赐了鸩酒。如今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哀家落魄了,但若是以为哀家会就此认命那就大错特错,哀家和人斗了大半辈子,剩下的日子里也是只要一日不合眼,就会和人斗一日!他沈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吗?哼,不过是借了杜谦仁那条老狗的势罢了,和哀家斗,他还嫩点!”
郭九尘听了刘太后这一番话,便明白刘太后斗志未消,于是沉声道:“太后英明,老奴必定誓死追随太后主子!”
到了寿安宫门口,刘太后抬脚正准备跨进门槛,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朝站在后面的昌平长公主招了招手,“昌平,这一路回来你也累了,就不用在这儿伺候哀家了,先回自己宫里收拾吧。”
昌平长公主乖巧地走过来,“是,太后。”
刘太后拉着昌平长公主的手拍了拍,看着她欣然地道:“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你在行宫里陪着哀家,你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在哀家心里,早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你和林彻的婚事也近了,这些日子就在宫里安心备嫁,哀家一定会把你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昌平长公主感激福了福身子,“昌平谢过太后。”
刘太后让昌平长公主回去后,和郭九尘进了寿安宫,寿安宫里也是一片冷清萧条,天色已黑,宫殿里却还是黑乎乎的,连灯也没点几盏,院子里一棵叶子掉光了的树上站着两只乌鸦,在枝头呱噪地叫着,原本热闹的寿安宫,此时看起来竟像是冷宫一般。
进了宫,命人在屋里四处点上火,宫里才亮堂了起来,不像刚才从外面看起来那般阴森了。
刘太后去行宫并没有把寿安宫里伺候的宫人都带走,等到刘太后坐下来,那些原来留在寿安宫里的宫人便一起过来给刘太后请安。
刘太后眯着眼睛数了数人头,发现少了不少老人,又多了几张她从没见过的新面孔,于是问:“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这几个脸生的又是哪里来的?”
掌事宫女还没回答,忽听外面传来嘹亮的一声,“皇上驾到!”
刘太后心里一惊,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挺直腰板整理了下衣衫,端坐在椅子上没动,目光犀利地盯着宫门口等皇帝进来。
沈映步伐轻松地进了寿安宫,走到刘太后面前行礼,微笑着道:“儿臣恭请太后凤体金安。太后回宫,朕本该亲自出城相迎,但因为政事繁忙所以脱不开身还望太后见谅,太后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这几天得好好休息,千万别劳累了。”
刘太后面色不悦,冷哼一声道:“怎么?哀家才刚回宫,皇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来耀武扬威了?你是嫌哀家在行宫里休息得还不够吗?”
沈映抿唇笑道:“太后这是哪里的话,朕让您好好休息,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也并非是朕不想接您回来,皇宫之前被火烧的事您也是清楚的,就连朕也是刚从宫外搬回来不久,太后这么说可就是错怪儿臣了。”
刘太后目光充满怨恨地看着沈映,“行了,别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如今是掌了权,但也别忘了,你这皇位是如何得来的,大应以孝治国,哀家是高宗皇帝的贵妃,是敬宗皇帝的生母,就算你现在是皇帝,但哀家的话你也不能不听,除非皇上是想背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沈映装作恭敬地道:“太后说的是,朕永远不会忘了是太后您一手将朕扶上皇位,如此大恩,必当永世难忘,您放心,朕一定会好好侍奉太后,让您安心颐养天年。”
刘太后看沈映不顺眼,所以哪怕沈映表现得对她再恭敬也觉得刺眼,干脆移开了视线不去看沈映,冷冷地问:“哀家且问你,寿安宫里以前伺候哀家的那些宫人都去哪儿了?”
沈映揣起手,语气闲闲地道:“太后,是这样的,先前杜党谋逆在京中烧杀抢掠,修路修城墙修宫殿这些到处都要用银子,所以朕命各宫把年纪大的宫人放出去一批,这样也能省下一笔开支,不止太后的寿安宫,朕的永乐宫里也是如此。”
刘太后刚才点人的时候便发现了,少的那几个宫人都是她的心腹,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知道宫里的不少秘密,沈映说是把人放出宫了,可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把人给抓起来拷问逼供去了。
刘太后拍了下扶手,“如今这后宫里当真都是皇上做主了,处置哀家宫里的人,都可以不和哀家打一声招呼,就算皇上要裁减宫人,不能等到哀家回来?皇上眼里可还有哀家这个嫡母?”
沈映合起手掌摩擦了两下手心,笑道:“太后息怒,朕正是出于关心太后,所以才会先替太后遣散走寿安宫里的老人,那些宫人都年纪大了,伺候起太后来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所以朕才拨了这些年轻力壮、手脚麻利的到您这里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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