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对自己真香了/渡我(67)
接着,是小二刚刚端上来的东西:一袋米,加上此地颇有名气的玉露泉水。两样都是凡物,无甚稀奇。
看前一段时,秦子游心想:这是要炼什么丹?
再往后看,少年有些晕头晕脑。楚慎行竟然把凡米、凡水一起倒入丹炉,又升起灵火。这架势,秦子游花了点时间思索,终于不太确信地问:“师尊,你在煮粥?”
楚慎行诧异看他,说:“对。”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但从语气、嗓音里看,师尊明明想说:我都做的这么明显了,你怎么才发现?
秦子游面皮紧绷。
等粥煮好的空档,楚慎行大致与秦子游分说:“子游,接下来一个月,我大约会买些花会上拍卖的灵宝。唔,待会儿,得将你我手上的东西整理一遍,看有什么能卖出去。”好换钱。
秦子游应一声。
他忍不住去瞄丹炉。
那么多好东西,和凡米、凡水一起煮,实在有点暴殄天物。
大约留意到秦子游的眼神,楚慎行简单道:“没有凡米缓冲,子游,你受不住的。”
秦子游老神在在:“哦。”
楚慎行:“一个月后,你会筑基。”
秦子游:“哦——啊?”
他实实在在惊诧。
若是在两人刚相识时,楚慎行这样安排,秦子游恐怕会觉得,此人对自己意图不轨、想要害人。
所有话本都说,修行一事,稳扎稳打方为正道。若以灵药丹丸相佐,便是揠苗助长,后患无穷。
可师尊当下的意思,可不就是要直接用各样灵宝,把他境界堆上去。
是因为遇到了宋安吗?
两害相较取其轻?虽不知师尊是什么考虑,但秦子游知道,有宋安在,师徒二人一样不得安生。
秦子游问:“师尊,为什么?”
他思绪转了许多圈,还是要听楚慎行解释。
楚慎行考虑片刻,告诉他:“我手上有一个秘境开启的信物。那个秘境,只有筑基修士方能进入。”
秦子游抿一抿唇,答应:“好。”
比起师尊“金丹破碎、道基被毁”的下场,只是道基稍稍不稳,似乎可以接受。
蛇肉大约已经熟了,在粥里带出诱人的香气。楚慎行又在小二端上来的托盘上捡了几样调味的材料,加进丹炉,尝着味道。
秦子游看着这一幕,想:倘若那位李仙师看到这一幕,也不知如何想。
他做好“牺牲”的心理准备,等到喝粥时,颇为悲壮。
入口粥水味道极鲜,若不论后果,的确是好东西。
等粥水下肚,秦子游丹田发热。这股热流顺着经脉,四处涌动。他脸颊发红,眸中若有繁星点点,连意识也有些昏沉,嘟嘟囔囔:“师尊,我,怪怪的……”
他听一道嗓音吩咐:“子游,运心法。”
那道嗓音清冷,却温柔。秦子游起先还不安稳,但听了师尊的话,心中忽而一定。他坐在原处,心中默念口诀:“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
同时,运转灵气周天。等到血脉中的鼓噪感褪下,少年再睁眼,窗外天光已明。楚慎行正坐在窗边,手边放着从唐迟棠那里得来的机关鹤,手上则是一截暗绿色。
察觉到秦子游睁眼,那抹暗绿色消失在楚慎行手中。
楚慎行侧头,看向床上的弟子。他背后是晨光,这晨光正落于楚慎行肩头,为他披散下来的长发镀上一层薄薄金光。同时,也在楚慎行清隽眉眼、挺拔鼻梁旁侧,投下些许阴影。
这点阴影无损于楚慎行面容俊朗,甚至为五官别添一重深邃。
他问秦子游:“子游,感觉如何?”
秦子游一怔,细细感受。
……经脉扩宽,灵气充裕,丹田充盈,神清气爽。
唯独不见话本里提过的气虚、力不从心。
秦子游后知后觉。
自己似乎又道听途说了错误消息。
第55章 师徒
秦子游虚心向师尊求教。
这会儿是卯时三刻,时间还早, 未到和程玉堂、宋安约好的时间, 不急出门。楚慎行听完徒儿的话, 先是好笑,然后想到:他觉得我让他修为蹿升,这会对他道途不利,但他还是听我的话。
楚慎行心里有一刻柔软。
他叫:“子游。”
秦子游应道:“师尊?”
楚慎行说:“你无须担心,我会留意分量。”
秦子游就笑。少年眼中有光彩,因为昨夜误会, 又加了些别样的信任,还有一点赧然。
楚慎行又说:“你如此信我,我甚欢喜。”
秦子游张口:“师尊——”
两人对视。
楚慎行看着他, 说:“从前, 我刚从归元宗逃出,去郢都寻你。那时候, 我考虑过,是否要直接杀了你。”
秦子游:“……”
他瞠目。
这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楚慎行叫他:“来。”
少年踟蹰。
楚慎行看着他,就知道, 徒儿心里恐怕转过千番思量。脚下有犹豫,但身体还是往前来。一样到了窗边,晨光一样落在秦子游面孔上。他们离得极近, 楚慎行抬手, 恰好可以扣住少年脖颈。
他能感觉到, 自己手掌贴上去的那一刻, 少年身体有颤抖。
但他似乎又不怕。
秦子游忍了又忍,弱弱说:“师尊,有点痒。”
许多年前,他与母亲被秦老爷找到、带回家中。那个时候,秦老爷发觉儿子的天分,惊喜不已,便请人来教授儿子武艺、修习法术。秦子游不止学了剑法、凌波步,也有些与人近身相斗的本事。但少年聪颖,会举一反三,又确有天分。教授他的老师,往往会感慨,自己虽能指点秦少爷,却已经不是秦少爷的对手。
秦老爷是慈父,却也只会操心儿子衣食住行,用宽慰目光看儿子长大、远走。是到楚慎行的手贴上来时,秦子游才察觉,原来另一个人这样贴近触碰自己,是这般感觉。
他脖颈酥麻,半个身子都因为楚慎行的动作僵住。又的确很痒,师尊的手,毕竟与寻常青藤不同……
楚慎行不知这些细节。
他仅仅觉得有趣,问:“你当真不怕了?”
秦子游想一想,稳住心神,说:“师尊,我们在郢都时,我想过许多次,你会如何待我。但是——”
在真正拜师之后,这些情绪,就慢慢淡下了。
楚慎行听了,把手放下,示意秦子游一样坐在窗台上。
秦子游照做。
虽是清晨,可府城中的市集昼夜不歇,各路小贩也铆足精神,要在这六十年一度的盛会上大赚一笔——仍然是南下船上,程玉堂说过,府城里许多小贩,实则是从姑苏赶来。他们刚刚送走一波想要拜入归元宗当弟子的少年人,又迎来云梦这些散修新客。
左边是人声鼎沸的街道,极目远眺,能看到城外烟青色的云梦泽。右边是寂静屋子,桌上有冷掉的茶,兴许昨夜他在运转灵气周天时,师尊也曾给自己泡过一杯,看着窗外星斗月色。
有青藤从楚慎行袖口涌出,变作台架,盛了清水,让秦子游洗漱。又有藤蔓绕到秦子游身后,帮少年拢起长发,用发冠锢住。
秦子游很快清清爽爽。
楚慎行问:“但是什么?”
秦子游听了这话,身体往后靠一些。
他们两人,坐在一样地方,是一样姿势,身体相对。光线缘故,楚慎行所在之处偏暗,秦子游则偏亮。他们师徒,一人是活过八百载春秋的金丹修士,一人是不满十六的炼气少年。
秦子游思忖片刻,记起自己昨日在雅间时的心思。他有些冲动,并且明知自己冲动,但还是说:“我不想与你‘互相利用’了。”
楚慎行轻轻“哦”了声。
秦子游说:“我想认真认你当师尊。”一顿,“如果我们能逃过这一劫。”
楚慎行看着过往的自己,想:八百年前,我拜入宋安名下,成为他的亲传弟子。若有人回去,告诉“我”,说有朝一日,因不同经历,因另一人的话语,我会将宋安视作“劫难”,我多半是不信的。